“说的轻巧,痛苦的人又不是你!”
求叔放下笔,盯着杜峰说:“我知道你还在为熙媛的事耿耿于怀,没错,死去的的确不是我的爱人,但我也是过来人,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不管怎么说,熙媛死了,大家的心情都是沉痛的,可是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的,难道你要一直抱着对熙媛的愧疚和思念活下去直到老死吗?”
“哼!这就是你们回避害死熙媛这个事实找的自我安慰的借口吧!”杜峰嘲笑道。
“借口又如何?!时间是向前迈进的,过去的已无法挽回!还不如铭记过去,向前看,敦促自己不要在相同的境遇下犯相同的错误来的实在些。”求叔瞪了一眼杜峰。
“如果我能看的像您这样开就行了,但是我做不到。”
“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会看得开,所谓爱情,应该是经过时间和岁月的磨炼所诞生出的人最美好的东西,而非现在干柴烈火般的感情,这是爱情的基础,但绝不是爱情本身。”求叔语重心长地说,他是边回忆某人边说出这些话的,“爱情是成全,是守护,是相伴!不是要死要活。”
“也许我将来会成为那样,但现在的我做不到!”杜峰冷笑道。
“我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在酗酒,勇敢面对熙媛已经死去这个事实。”
“别说了,好吗?”杜峰轻声说。
“好,既然你不想提,我也就不再说,过去的事总会有过去的一天。”求叔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人生除了爱情,应该还会有很多其他东西,说说你的童年吧!”
“你想打探我的隐私吗?”
“没有,我只是想把你当成朋友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罢了。”求叔双手十指交叠,靠在座椅上。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一个平凡的村落住着平凡的人们,还有平凡的我。要说什么是值得最让人回忆的便是祖父的桂花糕。”出于教养和自尊,杜峰没有理由拒绝眼前这位面容慈祥的老人,所以开始回忆道,“我家门前种着一棵桂花树,每年秋天桂花开的时候香气覆盖了整座院子,那时最大的乐趣就是采摘桂花,家人总是忙得不亦乐乎。桂花采下来之后,就由祖父将其制成桂花糕,那个季节我每天放学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厨房看他如何制作,一两晒干的桂花,二两马蹄粉,就能制作出当时我认为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酥软甜香,花香在嘴中散开,回味无穷,是多么不可思议。每次我都尽量吃到撑,可结果最后做的实在太多,吃不了,于是祖父就把它们分给邻居,邻居纷纷称赞祖父手艺棒,比市场上卖的那些都好吃。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他做的桂花糕那样好吃,又为什么不尝试卖一些来贴补家用,他回答说那是做给家人吃的,里面包含着对家人浓浓的情谊,没有金钱的铜臭味,当然好吃。”
“一语双关啊!”求叔应道。
杜峰点点头,心情也没有之前的那样沉重:“再长大一点我就知道那是骗人的,其实祖父用的马蹄粉是他自制的,用最粗糙的粮食磨成的最返璞归真的食材。”
“你很怀念他。”
“他过世了,在我十岁那年,心肌梗塞。出殡的那天全村人都在为他送行。”杜峰的表情又有些凝重,“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祖父的桂花糕,这些年我跑遍了香港大大小小的角落,始终无法找到那种味道。”
“他不是给你留下了马蹄粉吗?”
“怎么说呢?我尝试过,但依旧不是那种味道,不是因为食材,而是祖父所说的情谊,他对家人深深的爱。”杜峰接着说,“于是我变得好恨,恨夺走祖父生命的病魔,它夺走了我的味道,我的幸福和快乐,所以我就要消灭它。”
“为了家人学医!你比那些号称悬壶济世,沽名钓誉之辈要来的更真实。”
“离家多年,总是想回到那个家,那里有太多的儿时的回忆,祖父去世之后父母就一直在打理那棵树,他们说祖父虽然走了,但是树依旧保留着他的灵魂,我们依旧生活在一起。后来出门在外求学,毕业后工作,就再也没回去过,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为什么不回去呢?既然你想家的话。”
“回不去啊!每到节假日,总会有一堆工作找上我,仿佛中了某种魔咒,避都避不开,除夕过年之时也只是和父母通个电话,拜个年之类的。”说到这里,杜峰竟有些无奈,“遇到熙媛之后,本想着辞掉工作带熙媛回家见见父母,让他们高兴高兴‘看,你们的儿子终于找到了心爱的人’,这样也算了却他们的一桩心愿,然后呢,把他们接到城里,以我的医术和名气,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应该不难,等一切安置好后,我就向熙媛求婚,可是这个梦刚刚开始就已经破灭了。”
“对不起!”求叔因为自己没有救下熙媛而感到深深自责。
“别说对不起,这句话根本不值钱!我无法原谅你们,更无法原谅自己。我可以为了祖父拿起手术刀,也可以为了熙媛拿起屠刀,所以不要再和我有任何接触。”杜峰转身欲走。
求叔最后说了一句:“这句话我相信,因为恶魔潜伏在你的内心深处。”
“啊?”杜峰一头雾水,本来他是想唬人的,结果求叔却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当了多少年的驱魔师,南派毛家传人的直觉不会错,相由心生,你眉宇间隐隐有一股煞气,那是心魔,它们最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控制人,若你一直为熙媛之事所累,则可能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
“你这是在危言耸听!”
“无数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够了!我就不应该接触你们这帮家伙!”杜峰恶狠狠地说,随即夺门而出。
杜峰刚走,袁不破穿着护工服提着拖把随后走进来:“求叔,刚才那位是熙媛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他们就没真正开始过。”求叔摘下眼镜,按压了几下太阳穴。
“您在担心什么?”不破一边拖地一边说。
“那家伙被魔障缠上了!”
“这不是到了您的专业领域了吗?”
“要驱魔的话也得征得人家的同意才行啊!你没看到他和我们已经水火不容了吗?”求叔突然转念一想,对不破说,“不破,你去准备准备!我们出发!”
“这深更半夜的去哪啊?”不破有些茫然。
“去他家!”求叔回答道,“我们必须要救这个可怜人!我想由他父母出面说服他比较合适,毕竟他们很久没见,打感情牌应该行得通。”
“好吧!”不破点头同意道,“可是工作.....”
“这个不用担心,交给老王就行!”求叔披上外套,将车钥匙扔给不破:“你来开车!”
“这么信任我的技术吗?”
“我老了,晚上看不清东西!就当帮我个忙!”
“行行行!”不破笑了笑,转身换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