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陆动也不动,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阴兵,半晌之后问道“地府近日可有什么大事?”
为首的一阴兵上前两步回答道“禀帝君,外事暂无。”
“内事呢?”
上前的那阴兵面露难色,不等他回答季陆便说道“退下吧。”
那人如蒙特赦一般,带着身后众人转身继续向前,一直走到阴阳案堂的西侧。我看着绝尘而去的数百阴兵,有些傻了眼。
我不是没试图猜测过季陆的身份,但这个状况却是我不曾预料过的。
帝君,为什么这个称呼在我耳中听来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季陆再转身看向我的时候,又换了一张眉眼温柔的脸,柔和的如同我在无数个夕阳下见过的样子。
“帝君,是谁……”
季陆早已预料到了我会这么问,执起我垂在两侧的手,目光像是黑夜里的月,光辉柔柔的洒在我的身上。
脚下岩浆翻涌,这场景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但此刻我的眼中就只有季陆,再无其他。
“是我。”季陆像是释怀了一个压抑许久的秘密“我本是地府的镇魂将军,统领十万阴兵。两千年被卸了兵权,只留一个帝君的神位称呼。”
季陆薄唇微启,终于向我吐露了他的身份。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怕吗?”季陆一字一句都说的小心翼翼。
“怕……怕我配不上你。”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在拖季陆的后退。除了会问为什么之外,就是问怎么了。因为我而起的这场事端,最后却要推到季陆身上来帮我摆平。
神位,帝君,我不了解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位置,但却能认识到不是我这种平常人可以伸手去碰的。
要说特别,我也只能算是特别倒霉。我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耐,是值得他心甘留在我身边的。这一瞬间的慌乱和失落,不是因为知道季陆不是常人,也不是绝望于自己的处境,而是第一次意识到我和季陆之间的距离。
季陆眼神缱绻,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你若配不上,恐怕我就要孤独终老了。”
“我有一句话,一直不敢问。”
“说。”
“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另一个人?”这句话刚一问出口,我便察觉到季陆有些晃神。我心被揪了一下,不安的感觉袭来。
季陆把我的手往后一勾,我便一头栽在他的胸膛。那层皮肤之下跳动的心脏,热烈,有力。
“从来没有另一个人,以前是你,现在是你。直到我魂飞魄散之日,能让我哭让我笑,让我开心让我发怒的人,都是你,只有你。”
我用力的回抱住他“嗯。”
还是老规矩,他说,我信。
……
地府和冥司给人的感觉相同,只是空气中少了那阵黑色的烟雾。但是看哪里都有一种被火烧过的痕迹,像是被炉火烧过的炭。
季陆抱着我脚尖轻点从阴阳案堂离开,向北离去。我问我们现在要去哪,他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上我也见了不少刚才的那些阴兵,都面无表情匆匆而过。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季陆收身落地,停在了一座宅府前。我站稳之后看向宅府上的匾额,上书‘无常府’三个字。
季陆带着我走到跟前,两扇门便被一阵风吹开。
和外面阴森诡异的氛围不同,这无常府里别有洞天。从大门进去,院子里是呈“日”字形的二进院落。
院子里的屋顶是清水脊,两边有两块向上的瓦,瓦下还铺有有花砖。檐柱和檐枋之间还加有木构件,看起来雕刻的十分精美。
院子中间有一口八角形的井,井边还有一棵树。树冠倾斜到井上,遮出一大半阴凉,偶尔还有纷纷落下的白色花瓣。
“这是你的庭院?”我小声问季陆。
我话音刚落,右侧房间窗户敞开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两个男人。
“老八你又耍赖?”一记低沉的男音。
那被叫做老八的男人立马反驳“咱不是说好了可以悔棋一次吗,你这人怎么玩上就不记事呢。”
“我可没应。”
“黑闷子,出尔反尔可不是大丈夫啊。”叫老八的男人急的跳脚。
另一人抖了抖衣服站起来,转身却看见了站在窗前的我和季陆,赶紧迎出来。
这人穿了一身黑衣,胸前刺金修了一条锦鲤。头发束起在头顶,脸部线条硬朗,看起来英气十足。
“镇魂将军。”他拱手低声道。
屋里那人窜出来,看到季陆的瞬间面色一喜“将军,你回来的正好,快给咱俩评评理。”
这人穿着一袭白衣,胸前绣了一只我看不出种类的鸟。和那人那人的英气不同,这小哥长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用我的话来形容,妥妥的一脸小受样。
季陆盯着老八“你又欺负老七。”
白衣男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将军,你不能因为我平时干一些不着调的事就对我有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