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画乘着公车一路颠簸,没想到作为一大帮派的血鹰帮也不过如此!坐在车位上,也没想着下车,直到绕到公交总站,苏瑾画也没下车,花了两块硬币,又坐了一圈,终于在一处站牌下车,大雨已经停止,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苏瑾画沿着那个站往对面的地铁站走去,没想到自己也会沦落至此,她在墙边蹲下身来,身上的衣服粘在皮肤上,觉得冷意一点点地往皮肤毛孔里钻进去……
十一点,地铁关门了,乘客也没有了,苏瑾画一个人蹲在那里,偶尔几个经过的人怪异地看着她。
不要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苏瑾画这样对着自己说。
过了很久,陆续进来几个乞丐,衣衫破烂,苏瑾画当即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她看着那几个人,往里面挪了挪,尽量离他们远一点,有几个乞丐不背着一个大的尿素袋,就是那种民工用的蛇皮袋,从里面拿出脏兮兮的布往地上一摊,就睡下了。
苏瑾画靠着墙根本睡不着,夜很难熬,即使瞌睡虫席卷而来,她也不想睡,她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而女孩流落在外很危险!
这里,男女乞丐都有,还有一家三口的,小孩子很小,窝在爸爸妈妈身边,用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苏瑾画。
苏瑾画心中悲戚,好想爸爸和妈妈,如果他们在,自己就不会受这些苦……
不知不觉,眼泪哒哒哒地打在手背上,狼狈地擦去眼泪,肩膀抽的厉害。
夜深人静,那些乞丐都已睡着,苏瑾画睁着眼睛,看着街口射进来的暗淡灯光,忽然很想念家里的大床,很舒服,很温暖。
思及此,不由得狠狠捏一把自己大腿上的肉,恨恨地对自己说,苏瑾画,做人要有骨气,不准想不准想不准想!你和那个人已经一笔勾销了,再回去就是小狗,就是乌龟王八蛋!
眼皮沉重不断地往下压,苏瑾画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去,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早晨七点多,地铁站里的人来来往往,而她望望四周,那些露宿的乞丐早已不知所踪。苏瑾画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外头阳光刺眼,这天气当真是变幻莫测,昨夜还大雨滂沱呢?
翻着口袋里的硬币,除去坐公车的四块,还剩下两块三毛,苏瑾画像一抹幽魂在街头游走,终于在一处早点铺面前站住,她看着新鲜出炉的包子咽了咽口水。
取出两块钱,递给正在忙碌的女人:“老板娘,我要买四个包子,两个肉包两个菜包。”
老板娘看着苏瑾画灰头土脸微愣了一下,苏瑾画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嫌恶光芒,这人穿的光鲜亮丽,人看你的眼神都是发亮的,如若不然,那看你的眼神都是带着鄙视的,势力啊,哎。
取了包子,苏瑾画转身离开,边走边吃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五毛钱一个的包子到了苏瑾画嘴中胜之山珍海味。
口袋里只剩下三毛钱,连买个水的钱都没有了,包子好噎人,苏瑾画狼吞虎咽地吃着,被噎的直咳嗽:“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又觉得口干舌燥了,苏瑾画在一处花坛面前坐下,看着杜鹃花上的水滴,有想喝露水解渴的冲动,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时一个时尚靓丽的女人经过苏瑾画的身边,行色匆匆,“啪”的一声,一个红色的钱夹掉在了地上。
苏瑾画将手上的包子塞入嘴巴,站起身,捡起红色皮夹,看也没看就一骨碌地追上去,“阿姨,阿姨你的钱包!”
怪哉!那个阿姨一听她说话跑的更快了,“阿姨!噗!”苏瑾画吐掉包子,发挥了她飞毛腿的实力,三两下就追上了那个女人。
“阿姨,你的钱包!”
那女人一看苏瑾画,眉开眼笑起来:“哎呦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呀,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赶着上班呢。”她接过苏瑾画手中的钱夹然后从中抽出一沓--递给苏瑾画:“小姑娘,谢谢你,这是你应得的。”
苏瑾画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那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就在女人把钱塞入她怀里的时候,她嘿嘿一笑,那笑阴森森的,让女人一愣,她把人民币往女人身上一推:“谢谢你阿姨,不用了,阿姨再见。”
说着不给女人机会,转身就跑了。
“哎,小姑娘,小姑娘……”
苏瑾画拎着两个剩下的包子,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去找妈妈的同事?可是她和他们断绝联系已经四年了,这样太突兀了吧!可是总不能一直流浪吧,十四岁还是个童工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看来唯一的途径就是回福利院。
可是想起当年走时……给那些工作人员的下马威……
苏瑾画呜呼,冲动是魔鬼,做人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啊!这么一想,自然是不想回福利院去的。
再不想我就去--卖……卖辫子!
如果这辫子卖三十块,那她一天四个包子也能维持一段时间呢,露宿地铁站不用付钱,洗澡的话去G市的天然湖泊,然后再买个牙刷牙膏毛巾,一切搞定,OK。
把自己弄干净,去饭店找个洗碗的工作,人家一个月六百,她就一个月四百,老板不雇佣她都对不起自己了。
苏瑾画开始规划着自己的人生,无法想象未来有多糟糕,而她只会迎刃而上,不畏惧不退缩不服输。
自从住进苏家后,生活有了规律,出入都是保镖跟随左右,那些保镖对于苏瑾画来说简直就是甩不掉的苍蝇,何必弄的如此兴师动众,搞得自己是监狱里出来的劳改犯,哎。
现在,好了,身后没人跟着,一个人自由又自在,可是苏瑾画心里空荡荡的,到底是年纪还小,遥遥无期的未来,人生漫漫路啊。
苏瑾画晃悠了几个小时,肚子又开始饿了,她望着塑料袋里的两个包子,口水直咽,这二个吃了,晚饭可就没着落了啊。
对面一看,正巧站在一家理发店门前,苏瑾画摸了摸自己的长辫子,她喜欢留长发,直觉地以为苏琛会喜欢,潜意识里便想要变成一幅他喜欢的样子,长发为君留。
如今,这一头长发也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意义,苏瑾画一狠心穿过马路走进了理发店,一名头发上爬着五颜六色的帅哥当即迎上来,“小姐,理发吗?”
苏瑾画站在那面半身镜里数着自己的狼狈,咬了咬唇,“帅哥哥,我是来卖的。”
帅哥理发师的下巴差点掉地上,雷的外焦里嫩:“小姐对不起,我们这里是正规的理发店,我们不做那个行业的事情……”
苏瑾画拿起桌上的剪刀,送到帅哥理发师的面前,吓得他后退几步,脸都青了:“小姐你要做什么!”
苏瑾画挠了挠耳朵,“帅哥哥,我是卖辫子的,你……呵呵……误会了!”苏瑾画干笑……人的思想太邪恶,她这么小,现在又这么狼狈怎么可能来卖啊,现在的人真够腐的!社会的悲哀啊。
“呃……”帅哥脸色通红,“是这样啊,你先坐下来吧。”吓他一跳,他可是一新来的,这小姑娘说是初来卖的,他不误会都难啊。
苏瑾画嗯了一声,当即在旋转椅上坐下,镜子中的自己,真的糟糕透顶,白色的衣服上,一块块乌hei的,那都是泥巴,汗一个,这里的人没把她赶出去实在是仁义道德啊。
帅哥理发师离开一会然后又走过来,他手上还端着一杯水,顾客是上帝,他们必须一视同仁,秉承着有钱就是大爷的原则,来者不拒!
苏瑾画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啊,因为太过激动所以无语凝噎了,接过水一口气喝下,那叫一个满足。
帅哥理发师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这个你要剪多短呢?”
“光头。”苏瑾画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呃……”帅哥理发师望着镜子中的小女孩,“那个……发型不太好看……”
“没关系。”苏瑾画甜甜地笑着:“那样你们接收的头发才足够长啊,能给我多少钱啊?”直截了当地问道。
帅哥理发师估摸了一下,“乌hei亮泽,柔顺坚韧,这样吧,六十块钱,剪头发二十五块,我只能给你三十五块。”
苏瑾画真想呸一口,头发卖给他,还要收剪发费用?不去做吸血鬼简直是暴殄天物……
“帅哥哥你看我也不容易,我们折中一下,四十块钱!”
“成交!”帅哥理发师豪爽地道。
苏瑾画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怎么就不知道说五十呢……
哎……
在帅哥理发师咔嚓咔嚓的喜叉叉下,苏瑾画光荣地卸掉一头海藻般的头发,光荣地加入了少林寺和尚光头的行列当中。
光头多好!干脆利落!不用扎不用洗不打理,还能省下一笔洗发水的钱呢,这可不就是“生活”这个老师逼出来的吗?苏瑾画捏着两张二十元的纸币,悲哀地想着,生着活着可不就是为这轻如鸿毛薄薄的几片纸吗?
把纸币折好,小心地放在口袋里,走出理发店,简直神清气爽--这头上没有负担了!苏瑾画拿出包子一口一口心满意足地吃着,她不想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吃起人参果的时候囫囵吞枣一样吞下去,现在的她要珍惜食物!纵使吃的再慢,两个包子的命运最终是进了苏瑾画的胃,苏瑾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包子压根是吃不饱的啊,可她现在哪能指望着吃饱啊,能够果腹就已是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