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莫卿只觉心头一震,一瞬间瞳孔有所收缩,他怎么会知道大哥?难道是那次在校场上她陷入幻境时说的?就算他知道,她也确实没有想过之后。她从未想过,她以为连弹劾书都没拿到,怎么可能想得到后事。
“如果恨意难去,杀念难消,你的复仇不过是给自己增加负担,我怎舍得让你担负如此之重?”永夜摩挲起她娇柔的脸庞,柔声细语道,“卿儿,明明我可以救你,你却一再拒绝。你怕我利用你,可我有什么理由利用你?你怕我将你交给傅子文,可我怎么舍得你离开我身边?你为何不给我机会……”
“我说过,无人能救。”她黑耀般的瞳孔犹如一颗陨落星辰,她从不轻信别人,也冷傲地拒绝着身边一切帮助,在她眼里向来只有利益交换,从没有真心付出。
“没试过怎么知道无人能救?”永夜眼底一抹深情,手并未不肯离开她的脸,“卿儿,扳倒敌人容易,可扳倒自己何其难?心魔不除,你永远都走不出困境。”
她瞳里带红,朱唇微微轻启,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想起这句话池安也曾和她说过,那时池安是为了劝她放下杀念,但仅仅是放冯淑媛一条生路。可如今是从永夜口里说出的,用意却不同。
“卿儿,就算你要拒绝我,更可以离开我,可是你离不开你自己。”永夜墨眸晕染,一语道破,“卿儿,你得先学会放下,才能朝前走……”
余莫卿愣住了,这些事以她的头脑如何想不到,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她反倒没有想过。前世她只有自己,所有决定主意都只能自己拿出选择,没有余地,因为没有谁会为她考虑。可如今,为何偏偏是这个妖孽?为何是他?又偏偏在她抛去旁门左道一心复仇的时候?
她眸色有所闪动,她感到心头有所悸动,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将她看透看破,还会引导她朝明路看去,可是她还是强硬克制住了这种感觉。
她迅速恢复了冷静,就算永夜说的有所道理,可这还不是她感性的时候,她必须保持清醒,理应判断一切来龙去脉,否则她必重蹈覆辙,她绝不允许自己再出差错。
“就算我暂且信你,我又该如何?”余莫卿冷冷回道。
见眼前之人气息有所变化,永夜脸上浮笑:“我虽不知你与傅子文有何过节,但我可以告诉你,傅子文绝不会因依附太子而陷害你。他说的尚有可信,明日你随我去看看,没准你想知道的就在其中。”
余莫卿好不容易呼了口气,才肯说出:“好,明日我随你去,不过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为何傅子文可信?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还有,为何傅子文对金矿一无所知?他明明曾经带兵前来……”话还没说完,余莫卿的唇便被永夜的指腹抵住。
永夜摇头示意:“卿儿,此事现在还不易谈。”
男人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些,挑眉道:“小心隔空有耳……”
余莫卿细想,刚才永夜还提醒傅子文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傅子文一举一动,想必对他人对傅子文的言行也有所顾忌吧。她收了口,点头道:“我知道了。日后再说……”没有什么想再说的,余莫卿抿唇:“我要回去了。”
“话不说就算了,卿儿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多呆一会儿?哪怕就坐着也行啊?”永夜一见余莫卿恢复便又傲娇起来,一脸委屈。
余莫卿回了他个冷冷的眼色,并没有说话。
永夜又递过来了之前的一小罐酒,一脸坏笑:“要么,咱俩喝一杯?这可是玉雪梨,在老窖里搁了许久,旁人我可舍不得给他喝,只能给你喝,嘿嘿……这风吹得忒冷,喝点酒暖和暖和也好。”
很显然余莫卿并不领情,她绕开永夜,朝刚才开路看去,心想这屋顶也不高,离窗台也不远,以她目前的内力也可以自己回去。这样暂且不用和这妖孽接触了。
她回头,冷声道:“不用了。喝酒伤神,我还不想失去判断。”说完便准备走,搁在前世她自当接过好酒一杯,豪迈一饮。可现在不是她失去理性的时候,她也不清楚原主身体的承受能力,还是提防点为好。
“也是,你尚未及笄,这酒也饮不得……”永夜讪讪收回了手,“卿儿,那你早些休息,明早我再叫你。”
那抹纤细身影背对着他顿了一下,良久冒出一句话:“谢谢你,永夜。”说完便隐没在黑夜里。
男人嘴角一抹浅笑,直到那抹纤细身影消失,才将视线收回。继而看向揽月阁下方的灯火,眼里含光,抬手灌了一大口酒,吞下的酒在结实的喉结处滚动,说不尽的诱惑和性感。
风声渐动,一抹身影飞速跳直而来,半跪行礼:“公子。”
“连硕,最近一定要仔细看着卿儿,万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出了差错,你也不用提头来见,直接走吧。”男人眼神淡然,一个劲往嘴里灌酒。
“属下遵命。”连硕没有多问。
“也不知道这丫头何时才能知道我一片苦心啊……”男人摇头轻叹,嘴角确实一丝宠溺的笑,久久不肯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