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杰松把头垂的更低了些,腰杆却挺的笔直,温声回道:“启禀圣上,臣不知。”
周皇一巴掌拍到龙案上,大声道:“你带人搁大街上拦截公主仪仗,当面冲撞安宁公主,何曾把皇家体面放在眼里?”
桐杰松却抬头道:“回圣上,微臣不过是在秉公执法,捉拿贼人。因那贼人藏匿在公主的仪仗之中,微臣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下才到公主仪仗里拿人,这也算是公事,并非冲撞公主。且那贼人亦被微臣抓获,微臣猜测公主对此定然毫不知情,若非微臣及时抓住那贼人,万一公主被那贼人误伤到,才更加危险!”
听闻此言,安宁公主一张俏脸气的发青,冷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桐大人才是?”
桐大人微微向安宁公主侧头,恭敬又礼貌的答道:“回公主,不用谢。”
周皇坐在御座之上,听闻此言,嘴角不由抽了抽,桐杰松这一张嘴,还是那么欠抽。
而安宁公主指着桐杰松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躲在大殿后面的韶华不由暗暗发笑,心道桐大人不愧是状元出身,不仅能写得出治国安邦的文章,亦曾用一张巧嘴怼的百官哑口无言,如今对付安宁公主,倒是大材小用了。
安宁公主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既然桐大人说那贼人胆大包天,藏匿于本宫仪仗,有意谋害本宫,又已抓到那贼人,便把那贼人交由本宫处置罢!也好教本宫看看究竟是谁要害本宫!”
桐杰松道:“回公主的话,那贼人本就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原本在牢里关俩月便要送去执行死刑,现在刑期已到,为了防止那贼人再次作乱,微臣刚刚已经命人把他斩杀了。”
安宁公主立马变了脸色,厉声喝道:“桐杰松,你大胆!”
桐杰松一脸坚定道:“今日之事微臣并未做错,亦是按照律法对其处斩,不知公主何出此言?”
见安宁公主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周皇忙道:“桐杰松,你胆大包天,冲撞公主仪仗,即便是为了办公,行为也有许多不妥当之处,快向公主道歉!”
桐杰松却把头抬的直挺挺的,大声道:“回圣上,今日之事微臣并没有做错,微臣不道歉!”
安宁公主手指着桐杰松,不住颤抖,红岭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
“好,好你个铁面无私的桐大人,你今日敢带人当街拦了我的轿撵,不把大祁皇族放在眼中,来日只怕随便捏个理由,我那公主府你也敢闯。今日我就拿出长公主之权,治你个对皇室不敬之罪!”
安宁公主这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许是因为太生气,满头的簪子都晃了起来。
桐杰松忙道:“微臣断不敢对公主对皇室不敬,微臣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捉拿贼人,那贼人敢当街伤人性命,后又逃之夭夭,实在罪大恶极,若不抓到,京城之中人人自危,微臣身为刑部尚书,自然得尽职尽责抓捕犯人。”
安宁公主几乎被他一番话说的快要晕厥过去。
周皇在一边白了桐杰松一眼,没好气道:“放肆!就算是捉拿犯人也该跟公主说明情况,快快跟公主道歉!”
桐杰松却仍旧直挺挺的跪着,大声反问道:“臣没错,为何要道歉?难道那贼人是被公主藏入仪仗之中的么?”
就是不道歉。
韶华不由暗暗赞叹,怪不得能混到刑部尚书,真真是聪明至极。
周皇见此,轻咳一声,厉声道:“大胆桐杰松!不可对公主无礼,公主宽宏大量,定不会因此责怪于你。”
韶华在柱子后面听见父皇这几句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虽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对姑姑如此纵容,但明显的,对于桐杰松这个肱骨之臣,父皇是偏袒的。
大祁的长公主地位非常尊崇,是有权限处置对皇室不敬之人的,安宁公主若是执意处置桐杰松,他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的。
但桐杰松却坚持不道歉,若是一般人,定会认为这是桐大人正直无私的表现,但在深宫中长大的韶华可不这么认为。
今日之事,是安宁公主德行有亏在前,只是为了皇家体面,不能明说。
而桐大人此举,分明是想把父皇拉下水,只有父皇做出决断了,才能让后边的麻烦减少,否则被一个地位尊崇的长公主天天盯着,就算是刑部尚书也吃不消。
她不否认桐杰松是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好官,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聪慧狡猾,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的,哪一个不是老油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