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捧着略吃了一些,便递到绿果手中,绿果接过了汤碗,盖好了,仍放在托盘上,递到那小丫鬟手中。
赵嬷嬷笑盈盈地望着心儿吃过了,便站起身来,冲那小丫鬟说:“你先回去吧。”
瞧那小丫鬟捧了托盘去了,她转身望了望心儿,说道:“二奶奶聪慧过人,想来很多事情也瞒不过二奶奶的眼睛,只是,我仍还是从前那些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二奶奶定然明白凡事要顺势而为。”
心儿听她这么说,也望着她,缓缓说道:“妈妈一再提醒,心儿自然记得,只是心儿愚钝,还请妈妈明示。”
赵嬷嬷转眼望着八仙桌上那红帕子覆着的汤碗,笑了笑,说道:“二奶奶这一出偷梁换柱虽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
。”
绿果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忙望向心儿。心儿笑笑,说道:“前些日子二爷不歇在这里,想必这汤吃不吃都无妨,都是小丫鬟送了来。这几日二爷常歇在这里,祖母便又请了妈妈亲自送来,可真是用心良苦。”
赵嬷嬷笑笑,说道:“我并非是来挑二奶奶的不是,也无心在老夫人那里搬弄是非,只是提醒二奶奶,这汤二奶奶许是吃久了,也吃腻了,可终究是老夫人的一番好意,二奶奶还是不要辜负的好。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恐怕要伤心了。”
她把“伤心了”这三个字说得分外重了些,心儿忽想到杨老夫人冷冷的面容,心中不由得一颤。她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既然妈妈这么说,那心儿便也实话实说了,祖母日日送了这汤来,究竟是盼着我有身孕还是别有打算,恐怕妈妈心中是最清楚不过了。不管如何,我终究是杨家明媒正娶的二奶奶,不明白祖母为何如此防着我?”
赵嬷嬷望着她,缓缓说道:“老夫人的心思这府里没几个人能猜得透,二奶奶又何必一定要看透呢?二奶奶只需记住了,万事都讲究个缘分,若是天意已定,任凭是谁也无法改变,二奶奶只需静观其变,待到尘埃落定那日,二奶奶定然会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心儿正要继续问下去,赵嬷嬷却继续说道:“二奶奶出身杏林世家,想来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道理。二奶奶手脚冰冷这毛病恐怕没个小半年也不会好全了,若是二奶奶嫌这汤味道吃腻了,不吃倒也无妨。只是,万万不能被老夫人知道了。”
心儿望着她,她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似乎方才那些话,都不是从她口中讲出,心儿一时有些出神。赵嬷嬷不等她说话,便说道:“那便不打扰二奶奶歇息了。”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瞧着她的背影,绿果不由得问道:“小姐,赵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她明明瞧到了却不禀告老夫人,她究竟有什么用意?”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从前我只觉得这赵嬷嬷诡计多端,时时都避着她。可今日瞧下来,她似乎倒是嘱咐我不要有什么举动,只静观其变。”
绿果点点头,说:“绿果听着,似乎也是这么个意思。”
心儿又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却不知是何事,只能眼睁睁得等着。”
绿果摇了摇头,说道:“这杨府的人个个说话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真不知可信不可信。”
心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去管她了,若是能不用再吃这汤,便已是一桩好事了。”
绿果点点头,只忙捧着那汤出了院子里,瞧到没人,才在一角的空地上把那汤倒了,然后又用土掩了起来。
转眼到了月底,便是大小姐杨熙出阁的日子,杨老夫人恐怕生出什么事来,只请了些近亲来,闲杂人等倒是一个都未请。
沈家二夫人杨氏仍在家庵中修行,只嘱咐了一双儿女来,杨墨瞧到沈叔彦来了,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带了他二人说话去了。杨老夫人瞧到外孙女沈玉容,免不得落下泪来,口中既心疼她,又责怪她兄妹二人没用,未能将杨氏从家庵中接回来。
沈玉容又愧又气,索性一味掩着面抽泣着。心儿瞧到她这般,心中也有些不忍,忙劝了她,借口带她去瞧新娘子,便离了老夫人的仁寿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