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想了想,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熙儿妹妹知道无法逃脱,也只能认命。”
周姨娘垂下泪来,说道:“不能为她寻个好人家,是我对不住她。”
心儿望着她,轻声说道:“此事已成定局,姨娘再内疚也无益。熙儿妹妹出阁前,唯放心不下姨娘,让我好生照料姨娘。”
周姨娘闻言,愈发泪流不止,半晌才止了泪,摇摇头,说道:“二奶奶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在佛前待久了,倒觉得比在外面日日强颜欢笑对着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还要好上许多。既然熙儿已经出阁了,这府上也再无可留恋的了,我已经打算好了,明日便去求了老夫人,请她将我送至庵子里,我便在佛前度过余生。”
心儿一怔,问道:“去了庵中无人照料,若是熙儿妹妹知道了,她岂不是要牵挂姨娘?”
周姨娘拭了泪,说道:“在这里的一衣一食都是杨家的,我对杨家早已心如死灰,再不愿受杨家恩惠
。至于熙儿,她自然明白我的心意。而二奶奶也不要再想劝了,我早已想好了。”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姨娘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再多言了。听闻都城的寺院、庵子都在城郊,而且数目不少,姨娘即便是要去,也要挑个安稳静心之地。姨娘且忍耐几日,待打听清楚了,姨娘再去不迟。”
周姨娘望了望她,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先谢过二奶奶了。”
心儿瞧了瞧外面,说道:“今日找了个由头来瞧瞧姨娘,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她正要走,却不妨周姨娘轻轻拉了她的袖子,说道:“二奶奶可还记得我当初提醒二奶奶的话?那汤二奶奶可还用着?”
心儿闻言一怔,转过身来望着她,说道:“既然姨娘提及,心儿倒是有句话想问姨娘,姨娘是如何知道老夫人这汤中的蹊跷的?”
周姨娘抬眼望着她,反问道:“难道二奶奶也瞧出了什么不成?”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上次听了姨娘的话,心中生疑,前些日子请了母家堂兄为心儿诊脉,才知我脉象虚衰、不利生育。”
周姨娘倒吸了口气,说道:“想不到老夫人竟如此狠心。”
心儿听她这么说,仍问道:“姨娘如何猜出老夫人的心思的?”
周姨娘缓缓说道:“老夫人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不过是偶尔听到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嘱托厨房的人说,送到二奶奶海棠苑的汤都要先送到老夫人的仁寿居去,不得直接送到海棠苑。她这话略一思量,便觉得蹊跷。”
“老夫人一向并不喜欢二奶奶,如何会忽而对二奶奶的身子这么关心起来,日日送汤过去?再者,二奶奶那时与二爷成亲不过半年,没有身孕也是常事。即便是当初大奶奶没身孕时,也未见得老夫人如此心急,如何偏偏对二奶奶便这般心急呢?细细想想,便不难猜出老夫人这汤里藏了玄机。”
心儿望着她,问道:“即便知道老夫人这汤里的蹊跷,可我仍不明白,为何老夫人不愿我有身孕?”
周姨娘想了想,说道:“老夫人对二爷一向宠爱,对二奶奶这人选是慎之又慎,我原本想着老夫人会攀附上什么高门大户,却不想竟瞧上了御医家的小姐。若说是性情、模样,二奶奶是最好不过了,可我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她看中的可不是这些,她看中的是二奶奶是不是对杨家有利。”
“我对二奶奶的身世知之甚少,却猜得出二奶奶定然有老夫人想要的东西,这点想必二奶奶心里比我清楚。至于二奶奶何时有身孕,恐怕也在老夫人的算计内。”
心儿垂下头,暗暗想到,杨老夫人不过是想要沈家的庇佑而已,可二夫人杨氏的事出了之后,杨老夫人便对沈家恨之入骨,难道她想以自己不能为杨家绵延子嗣为由,也将自己送入家庵,一雪杨氏之耻。可若是如此,那她大费周章将自己娶了进来,岂不是心思都落空了?心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周姨娘瞧到她百思不得其解,便说道:“老夫人城府极深,二奶奶猜不透也是情理之中。”
心儿微微点了点头,她忽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姨娘曾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与赵嬷嬷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