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忙将她迎了进来,多日未见,她也清瘦了不少。心儿瞧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杨熙瞧到心儿气色好了些,便说道:“前几日便来瞧过二嫂嫂,只是听说二嫂嫂在歇着,熙儿也不敢打扰了,便没进来。”
心儿拉了她的手,说:“前些日子熙儿生病,我又在祖母身旁照料,后来不巧我又病了,倒是有些日子未见到熙儿妹妹了。妹妹近来可还好?”
杨熙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只是点点头,说:“有劳二嫂嫂记挂了,熙儿一切都好。”
心儿抬眼瞧到她身后的小丫鬟,心中明白,便对绿果使了个眼色。
绿果会意,忙笑盈盈地拉了那小丫鬟的手,说:“这位妹妹鲜少来海棠苑,想来定没尝过二奶奶亲手做的栗蓉糕,来,我带妹妹去尝尝。”
那小丫鬟连连推辞,心儿便笑道:“来过海棠苑的丫鬟们可是都尝过的,你不尝,便是嫌我做的不好了?”
那丫鬟无法,只得跟着绿果去了。
瞧到二人出去了,杨熙的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她拉了心儿的手,说道:“二嫂嫂,祖母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嫁到侯府去。”
心儿不忍,替她拭了泪,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杨熙望着心儿,说道:“如今我院子里都是祖母的人,时时跟在我左右,片刻不肯离开,即便是姨娘来瞧我,也说不得几句话,更别说是要离开这府里了。”
心儿轻声说:“熙儿,祖母便是知道你有心要逃,便才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你拘在这府中。”
杨熙泪眼婆娑地问道:“二嫂嫂,我怎么会生在杨家?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祖母啊?”
心儿瞧着她哭红了的眼睛,只觉得鼻子隐隐有些发酸,却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许久,她才止了泪,轻声说道:“熙儿有句话想问二嫂嫂。”
心儿忙说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了。”
杨熙瞧着她,缓缓说道:“熙儿知道二嫂嫂在嫁于二哥之前,本有两情相悦的意中人。二嫂嫂是如何过得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的?”
心儿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直直望着杨熙,半晌才问道:“熙儿,你这话,这话是听谁说的?”
杨熙垂下头,说道:“熙儿并无恶意,此事也并非是从旁人口中听闻的,是熙儿、熙儿亲眼所见
。”
她见心儿并未开口,只望着自己,便说道:“熙儿还未见到二嫂嫂,便听祖母与姑母商议,无论如何也要将穆家四小姐娶进杨家。祖母一向对二哥最是疼爱,不知瞧了多少家的女子却都不中意,熙儿便想,这穆家四小姐定是千娇百媚,才入了祖母的眼。”
说到这里,她抬眼望了心儿一眼,又说道:“不想第一次瞧到二嫂嫂,熙儿倒是吃了一惊,二嫂嫂虽容颜秀丽,却沉静如水,并不像是祖母素来喜欢的性子。可熙儿心中却生出几分亲近来,心中暗想,若是二嫂嫂日后能嫁入杨府,熙儿倒多了一个去处。熙儿是如愿了,可不想二嫂嫂却并不如意。”
“那日岳老夫人大寿,熙儿也随着母亲到了将军府。我与二嫂嫂虽寒暄了几句,却并未再多说话,熙儿心中有些遗憾。可巧二嫂嫂被丫鬟弄湿了袖口,先离了亭子,熙儿便想着正好借机可以和二嫂嫂说上几句话,便也跟着去了。”
“不想,不想却无意中听到了、听到了岳家三爷对二嫂嫂讲的那番话。熙儿这才明白,原来二嫂嫂与岳家三爷早已两心相属。可即便如此,二嫂嫂最终还是上了杨家的花轿,嫁给了二哥。”
心儿不妨她与岳明屹在那亭子内的话竟被她听了去,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想到岳明屹,心底的伤痛却又泛了起来,她缓缓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熙儿又何必提及?”
杨熙摇摇头,说道:“熙儿从前不知二嫂嫂心中的苦,如今熙儿才知道二嫂嫂的难处。”
心儿拭了泪,冲她笑笑,说道:“熙儿当是与我同病相怜,便指望着我会劝你离了杨家,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恐怕我却要让熙儿失望了,我只是个弱女子,更不能抛下家中众人一走了之。如今,我只想安安稳稳呆在杨家,日后若是上天眷顾,能有子女围绕膝下,我这一生便也足够了。”
杨熙闻言,也落下泪来,她伏在心儿肩头,泣道:“二嫂嫂,若是真有下辈子,熙儿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要再做女子了。”
心儿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眼中也落下泪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绿果的声音:“杜若姐姐可是有事?怎么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做什么?”
心儿闻言,忙止了泪,杨熙也忙离了她的肩头,只垂着头拭着泪。接着便听到杜若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我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只是经过而已,那我先去了。”
心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若是方才的话被她听到了,被杨老夫人知道了,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