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月,都城中乐声阵阵,正是永安郡主穆烟紫启程去西北的日子。王孙贵族、文臣武将皆在城门处相送。杨墨陪着心儿随着穆家众人的车马同到了城门处,抬眼便瞧到车马逶迤、旌旗飘飘,果真是一排皇家气派。
心儿下了马车,随着穆老夫人、蒋氏、秋露走到烟紫的轿撵旁,烟紫不能下车,只能从帘中伸出手来,紧紧握了穆老夫人的手。穆老夫人老泪纵横、而众人也都掩面而泣,烟紫也在撵内泣不成声。
“老夫人,吉时快到了,郡主该启程了。”正当众人不舍她离开时,忽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心儿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震,她抬起眼,便瞧到一身戎装的岳明屹。
他本就身材高大,如今身披甲胄,愈发是威风凛凛。面上仍是清冷的神情,两根剑眉微微蹙着,狭长的眼睛却直直望着心儿。心儿望着他,忽想到从前在沈府时沈仲彦曾赞他身披铠甲时的英姿,自己便暗暗想,若是能亲眼瞧瞧便好了,如今瞧到了,果真是气宇不凡。
她回过神来忙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眼睛,对穆老夫人说:“祖母,时候不早了,我们可不能误了三姐姐启程的吉时。”
穆老夫人拭了泪,转身对岳明屹说道:“少将军,郡主便有劳少将军照拂了。”
岳明屹闻言将目光从心儿身上移开,对穆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尽管放心,圣上派明屹护送郡主去西北,明屹定当会照料好郡主。”
穆老夫人点点头,说:“有你在,老身便放心了。”
岳明屹点点头,便转眼仍望向心儿,轻声说道:“二奶奶,许久未见了。”
心儿听闻他称自己为“二奶奶”,心中忽隐隐痛了起来,忙福了身,说道:“三姐姐就有劳少将军了。”
岳明屹望着她,冲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二奶奶尽管放心。”
心儿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而他却仍望着她,她仍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似乎二人间却隔了些什么,将二人不住地推向两边,纵使想停下脚步,却也无能为力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环顾四周,却不经意瞧到不远处的杨墨,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他目光清冷满是敌意,让岳明屹不由得一怔,他忽才想到,心儿已经是杨墨的妻子了,而自己却是个局外人。他转身避开他的目光,对轿撵内的烟紫说:“郡主,即刻便要启程了。”
烟紫轻轻应了一声,穆老夫人等人又垂下泪来,一旁的丫鬟们忙上前将众人扶到一旁。
杨墨瞧到岳明屹终于不再望着心儿,攥紧的手终于松了些,可心头的疑虑却仍萦绕着。他抬眼瞧到心儿正用帕子拭着泪,便径直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拭了泪。
心儿不妨他忽来到自己身旁,又瞧到四周都是人,不由得想避开他,可他却不肯停手,口中说道:“可万万不能再哭了,你这般,祖母该更加伤心了。”心儿闻言,也只低头凭他为自己拭了泪。
岳明屹不妨转身忽瞧到杨墨正在为心儿拭泪,他修长的手指隔着帕子轻轻抚在她的脸上,却重重落在他心中,他不由得有些心痛了起来,纵使他知道她已是他的妻子,他心中也明明盼着他能好生待她,可瞧到他如此温柔地待她,他还是不由得忙转过脸去,不再望着二人。
在离三人不远处,正有一人也呆呆地望着杨墨与心儿,而这人正是皇帝的亲妹妹淳安长公主。
她随着王孙贵族来到这城门外送合亲的郡主,本就不情不愿,又瞧到穆家女眷在郡主的轿旁哭哭啼啼,心中更生了几分不耐烦来。她掀起帘子想问身旁的丫鬟怎么还不启程,不想却瞧到一个无比俊逸的身影。
他面如冠玉、眼似明星,一袭银白的长袍,更显得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淳安不由得看呆了,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只瞧到他走到一个啼啼哭哭的女子身旁,竟伸手替她拭泪,他的手指洁白修长,动作极其温柔,连说话时,面上的表情都极其柔和。
淳安只觉得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她瞧到过不少皇亲国戚,却从未见到过他这般的人物。她不由得有些嫉妒起他细细呵护的女子来,她虽也有些姿色,可站在他身旁,竟不及他分毫。
她攥紧了手中的扇柄,对外面站着的宫女说道:“青玉,去打听一下,对面那白衣男子是何人?他身旁那哭哭啼啼的女子又是何人?”
青玉顺着她的目光瞧到杨墨,不由得眼睛一亮,忙点头应了。淳安仍痴痴地望着杨墨,又瞪了心儿一眼,才恨恨地放下帘子。
岳明屹瞧到时辰已到,便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心儿,瞧到她也正垂头拭泪,而一旁的杨墨正紧紧盯着自己。他也望向杨墨,二人四目相对,都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来。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快步走到他马旁催促,他才将目光从杨墨身上移开,又望了心儿一眼,调转马头,大声说道:“启程!”他话音刚落,大队车马便缓缓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