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笑笑,说:“回二奶奶话,奴婢在二爷屋子里伺候已经有几年了。”
她故意把“屋子里”这几个字说的很慢,心儿如何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再看她,而是对一旁的绿果说道:“绿果,我这头上沉得很,帮我把这冠拿下来吧。”
绿果忙应了,不多时便将她头上那沉沉的冠取了下来。
一旁的杜若垂手站着,她瞧着绿果将她头上的簪钗都拿了下来,又拿起梳子给心儿梳头,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长长地垂了下来,直落在腰间,闪着缎子一样的光泽。
绿果瞧到杜若只看着心儿的头发出神,便笑着问道:“杜若姐姐常在二爷身边伺候,自然清楚二爷的习性,不知姐姐有什么要提点二奶奶的?”
杜若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怎敢说是提点?只是有一两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
绿果笑笑,说:“杜若姐姐只管说来。”
杜若便说道:“那奴婢便说了,二爷一向最喜洁净,日日都要沐浴,连一点点脏的东西都瞧不得。”
说到这里,她抬眼瞧了瞧心儿与绿果,继续说道:“不光这屋子里里外外见不得半点灰,我们做丫鬟的,也得干干净净,连指甲缝也藏不得半点污渍来,若是被二爷瞧到了,可便不好了。二爷身边照应的只我们几个丫鬟,旁的人,即便是走近些,二爷也会避着的。”
心儿不妨杜若说出这番话来,暗暗吃了一惊,没料到这杨墨竟还有这样的习性,想来日后相处起来也并非易事。
绿果停了手中的梳子,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指甲,好在干净整齐,若是有半点不妥,那方才自己捧了酒盅与他,他定不肯接的。想到这里,绿果不由得握紧了手指。
心儿从镜中瞧到绿果的神情,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绿果会意,忙松开了手,继续给心儿梳着头发。
心儿对一旁的杜若笑笑,说:“有劳杜若姑娘提醒了,若不是今日姑娘告诉我们,日后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杜若笑了笑,说:“这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二奶奶说这话可要折煞奴婢了。”
心儿笑笑,不再开口。一旁的绿果见状,忙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一枚鎏金簪子来,送到杜若手中,笑道:“二奶奶心中自然记得杜若姐姐的好处,头一次见面,二奶奶的一点心意,不知道合不合杜若姐姐的心意。”
杜若半推半就接了过来,眯起眼睛笑道:“奴婢谢过二奶奶赏赐,那奴婢先下去了。”
心儿冲她点了点头,她便将那簪子收了袖口内,转身走了出去。
绿果瞧她出去了,才有些忿忿地说道:“瞧她那红艳艳的指甲,即便是藏了灰也瞧不出来。”
心儿轻轻拉了她的手,说:“今日你也瞧到了,这杨家上下都是这般模样,连杨家二爷也颇为讲究,我们日后也得多担着几分小心来。”
绿果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望着心儿,说道:“小姐,绿果瞧着这杜若并不像是个省心的。”
心儿笑笑,说:“单只是二爷的摸样,别说是他身边的丫鬟,就算是旁的女子瞧到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想必这杜若也是动了心的。可终究也不过是想着日后能有个一男半女,名正言顺当了姨娘,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姨娘?”绿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望着心儿。
心儿淡淡地说道:“咱们府上一向事少,你当旁的府上也是一样?日后我们都需多留意些,我虽不求能与他恩爱和顺,却也希望能相安无事,在这杨府度过余生。”
绿果闻言不由得有些急了起来,忙压低声音,说道:“小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不吉利的话万万可不能讲。”
心儿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开口,只静静地坐着,只望着屋内摇曳的大红花烛,将这室内都染上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