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郡王抬起头,忙说道:“若是外祖母不提,弢儿也会提到,每每想到母亲她在冷宫抑郁孤老,弢儿心中都会心痛难忍。”说着,他的眼中竟泛起泪光。
穆老夫人用帕子拭掉自己眼角的泪,说道:“郡王爷,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想也无益,我们活着的人只能往前看。若是先惠太嫔瞧到郡王爷因她痛苦不已,心中定然也难安稳。”
幸郡王望着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说:“弢儿明白了。”半晌,他才抬起头,问道:“外祖母,弢儿自从出生便离开生母,都不曾知道母亲的模样,外祖母这里可有母亲生前的画像?弢儿也好留个念想。”
穆老夫人闻言,双眼含泪,一旁众人也无不动容,心儿与烟紫二人更红了眼眶,只低头拭泪。
穆老夫人想了想,说:“外祖母这里并没有先惠太嫔的画像。只知当年先皇得知先惠太嫔去世的消息后,心中悲痛不已。因郡王爷的姨母与先惠太嫔长相极其相似,先皇便命人请了画师特意去西北寻到我们,照着郡王爷姨母的模样画了一幅画像,带回到宫中呈于先皇。老身猜那画像若是在的话,定是还在宫中。”
幸郡王想了想,说:“多谢外祖母告知,若是有机会,弢儿定要将母亲的画像寻了来。”
穆老夫人瞧了一眼心儿,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说,只说道:“好,若是王爷能寻到,记得也拿来给老身瞧瞧。”
她说到这里,忽到了什么,对身旁的高嬷嬷说了句什么,高嬷嬷便去一旁的橱中取出一个红木匣子来,穆老夫人轻轻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丁香色的丝帕来,她轻轻抚了抚上面绣的兰花,两行清泪沿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静静的落了下来
。
半晌,她才轻轻拭了泪,对幸郡王说:“这方丝帕,是先惠太嫔从前还未出阁时绣的,老身一直留在身边。如今梨乔后继有人,这帕子也该交到郡王爷手中了。”说着,她将那帕子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中。
幸郡王紧紧攥着这方丝帕,眼泪一滴滴落在了上面,缓缓地晕染开来。一旁女眷心中不忍,皆用帕子掩了面,轻轻拭着泪。心儿不由得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眼泪更是不住的涌了上来。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众人才略好些,幸郡王将帕子揣在怀中,祖孙几人又说了几句,便见大爷穆锦言前来请安。
穆锦言与幸郡王二人同龄,只是穆锦言比幸郡王略大十多天而已,加之二人也曾在西北时匆忙见过一面,故此次见面倒并不生疏,谈得颇为投机。
心儿并不多言,只在一旁静静听二人谈话,只盼着他二人能说到岳明屹的事情。烟紫心中仍挂念着身为瓦刺的阿勒坦,却也仍无法知道他的情况,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心儿瞧出她的心思,忙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烟紫心下明了,也不便再细问,只又笑盈盈地同穆老夫人及母亲蒋氏说话。
到了傍晚时分,穆老夫人有心留下幸郡王用晚饭。不巧他仍得入宫去见圣上,穆老夫人无法,只得万般不舍地嘱咐了几句,才送他出了穆府。
到了七月下旬,大军终于回到了都城,都城百姓夹道欢迎,热闹非凡。不久,圣上便下旨封赏出战将士,昭勇将军父子三人都受到封赏,岳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一日,心儿去仁心堂给穆老夫人请安,不巧老夫人刚歇下,心儿便在仁心堂不远处的点翠亭里闲坐,且等着老夫人醒来再去。
心儿瞧到这亭子四周翠竹环绕,倒是清凉适宜,便忍不住遣了丫鬟绿果去取了书来,自己便细细品读起来。这册《枫樵杂谈》还是当初她离开沈府时,二爷沈仲彦送与她的书,她近来无事时便翻看几眼,倒也觉得好语如珠、奥妙无穷,竟不舍得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心儿兴味盎然的时候,忽瞧到烟紫走了过来,说:“四妹妹可巧在这里,读书都忘了时辰,祖母此时大约也该醒来了。”
心儿忙随手搁下手中的书,随着她一同去了仁心堂。
可巧穆老夫人已经醒来了,二人便陪着她说笑了一番,又伺候她用了一小碗燕窝,正当三人说话时,却见大爷穆锦言走了进来。
穆老夫人见他笑意盈盈,便问道:“锦言如何这时候来了?”
穆锦言笑笑,答道:“郡王爷同岳家三爷一道前来探望祖母了。”
心儿闻言,不由得一怔,旋即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不想岳明屹已回了都城,他竟会来到穆府。
穆老夫人心中欢喜,也没瞧到心儿的神情,忙命人去请了二人进来。心儿与烟紫瞧到有外男要来,忙起身到屏风后面回避。不多时,便见幸郡王与岳明屹二人走了进来。
心儿躲在屏风后面,心仍怦怦地跳着,当听到岳明屹略有些低沉的声音时,她终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透过屏风薄薄的沙翼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