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虽占地不大,却也小巧精致。进了正门便是一字砖砌照壁,照壁上雕的是药王孙思邈松下尝药图。绕过照壁便是一条细细的石板路,两侧是参天的水杉树。走过一座窄桥,便到了垂花门,进了门,便是内园。沿着曲桥穿过内园中的一潭浅水池,便赫然看到正厅门楣上的四个烫金大字“御医穆家”。
心儿一路走来,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母亲便是在这个园子里长大的,不知这园中的水杉、石板路和曲桥上是否曾留下母亲的身影?这水中,是否曾留下母亲的倒影?不觉间,眼前的一切又变得婆娑了起来。
忽的,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便看到一个小姐模样的人一身素色从厅内走了出来。二人相见,都不由得停了脚步,心儿哽咽地叫了声:“三姐姐!”
三小姐穆烟紫咬着嘴唇忍着泪,颤声说:“四妹妹!”
二人相对落泪,泣不成声,一旁的高嬷嬷也心酸不已。
不多时,便见两个婆子忙从厅内走了出来,将三人让入厅内,心儿抬眼,便瞧见外祖母穆老夫人正朝她走了过来,心儿上前叫了声:“外祖母!”
穆老夫人满眼垂泪,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口中说道:“心儿,外祖母可算是见到你了。”
一旁的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边拭着腮边的泪,边说道:“老夫人,心儿回来了,您当高兴才是,怎么哭了起来,当心伤了身子。”
众人也纷纷跟着劝说,穆老夫人才止住泪,松开抱着心儿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伸手为她拭着泪,说:“心儿长大了,也长高了,比从前白净了不少,可还是那么清瘦。”
心儿也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外祖母,她的目光仍满是慈爱,如同冬日的阳光,照得心儿心中暖暖的。她虽已年过花甲,脸上和眼角已爬满了皱纹,两鬓的头发也已花白,可面色红润、腰板挺直,目光炯炯有神。
心儿心中高兴,说道:“瞧到外祖母精神还是这么好,心儿也放心了。”
穆老夫人笑笑,说道:“我这老婆子命硬得很,在西北那么苦寒的地方都没把外祖母难倒,何况回到都城,外祖母定然更要多活它几年。”
一旁的三小姐穆烟紫说道:“几年怕是不够,几十年才够。”
厅内众人闻言倒都止了泪,笑了起来,穆老夫人笑道:“偏你是个鬼机灵,日日讨祖母开心。”
穆烟紫微微撅着嘴,说道:“整日讨祖母开心,还要被祖母责怪,我可真是委屈。”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一旁的穆大夫人蒋氏伸手将她拉在身旁,说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一心只想着心儿,方才便冒冒失失地便跑了出去,如今回了都城,可不像在西北那么自在了。”
穆烟紫仍嘟着嘴,说道:“都说都城好,可我看却不及西北,都要中秋时节了,可天气还是这么热,浑身不舒服
。”
她的长相与身旁的穆夫人极其相似,都是圆脸庞,皮肤光洁,由于长年在西北,面颊上有两团浅浅的红晕。两弯细细长长的柳眉下是一双微微含笑的凤眼,眼神单纯清澈,嘴唇微微嘟着,更显得娇憨无邪。
心儿瞧着她,不由得一笑,说道:“三姐姐还是没有变。”
她话音刚落,忽听得旁边有人说道:“心儿只顾得见到烟紫,倒是把我这个大姐姐给忘在脑后了。”
心儿循声望去,正是大小姐穆烟婉正冲着自己笑,她同三小姐穆烟紫长得有些相像,都随了穆大奶奶是圆脸庞,只是她的眼神更柔和些、添了几分动人的神色。心儿心中一暖,忙上前叫道:“大姐姐。”
大小姐穆烟婉抿嘴一笑,将心儿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果然这江南的水土是养人的,心儿出落得愈发清秀了。”
心儿浅浅一笑,说:“大姐姐又打趣妹妹了。”
穆老夫人笑着说道:“你四妹妹刚一进门,你们便左一句、右一句的讲了起来,我倒还没有带心儿见过众人呢。”说罢,她伸手牵过心儿,一一见过厅内众人。
除了穆老夫人之外,屋内还有一位夫人,正是草庐书坊掌柜钱大同的夫人,心儿忙上前见了礼。除此之外,便是从前随着穆家去了西北的家人,心儿一一与众人相见。
最后便是比心儿大三岁的大小姐穆烟婉、与心儿同龄的三小姐穆烟紫,三人几年未见,心中有许多话要讲,便手牵着手讲着话。
穆老夫人心中高兴,说道:“去把锦言也叫了来吧,他也念叨着心儿呢。”旁边的嬷嬷应了一声,便出门去请大爷穆锦言去了。
不多时,便见大爷穆锦言走进来。他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身材高大,由于常年在外随着大爷行医治病,皮肤倒是略有些古铜色。可他五官却是清秀俊朗,长得更像老爷穆齐。
穆老夫人心中欢喜,忙说道:“你四妹妹回来了,还不快见见她。”
穆锦言忙抬起眼,朝心儿望了过去,心儿也忙走上前,行了礼,轻声叫道:“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