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见她来了兴致,便将心儿如何被提了笔墨丫鬟的前因后果细细讲与杨氏听,只一味隐去了自己向王嬷嬷告发之事。
杨氏细细听着,心下琢磨:大老爷必定是得了消息才特意去了福禄居,若是心儿与大老爷没有关系的话,大老爷又何必如此照拂呢?这么来看,心儿是大老爷与外室生的女儿这事便更加作准了。
她抬眼瞧见香秀正望着自己,才回过神来,知道她已经讲完了,便笑笑说:“心儿模样清秀,连我瞧了都喜欢,兴许大老爷也觉得喜欢呢。”
香秀撇了撇嘴,说:“人们都说她是个狐媚的,大爷第一日见了她便要讨到翠烟阁去。”
“哦?还有这事?”杨氏问道。
香秀点点头,便将当日大爷沈伯彦要以一本书来同二爷换心儿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杨氏心下了然,难怪今日大爷沈伯彦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说什么万万不可,原来他一早便知道心儿的身份,只帮着大老爷瞒着众人。她忽有些想知道心儿的生母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一向心无旁骛的大老爷动了心。她见香秀讲完了,便问道:“我听说心儿她爹娘都不在了,她倒也算是个苦命的。”
香秀抬眼瞧见杨氏似乎面露不忍,也便按捺住心中的幸灾乐祸,说:“夫人说得没错,她爹早就没了,她娘后来也去了,她才被周大爷收留进了沈府。”
杨氏点点头,原来正是这外室没了,心儿无人照顾,大老爷不放心,才把她收留进了沈府,可为何却只做了一个小丫鬟?杨氏想不明白。
香秀见杨氏不再说话,便轻声说:“若是夫人没什么事了,那奴婢先下去了。”
她点点头,香秀便轻轻退了出去。
她仍在暗自琢磨着心儿的事,从相貌上来看,心儿长得倒也清秀,她娘定然也是个美人,不然如何能得了大老爷的心,养在外面这么多年。
她忽想到玉柔成亲那日岳老夫人第一次见到心儿便赞不绝口,还送了念珠手串给她。心中不由得更加疑惑了起来,难道岳老夫人也瞧出了心儿的身份不同,所以才送了手串给她,那心儿她娘,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那她究竟是谁呢?
杨氏想不出,索性作罢,不再去多想了,只待日后再瞧见到这个小丫鬟,一定要细细问上一番,我倒要瞧瞧大老爷这外室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晚众人各怀心思,倒都没睡安稳,到了第二日一早,大夫人陆氏便遣了人将心儿叫到福禄居来。
心儿不明就里,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她垂手恭谨地站在正在梳妆的陆氏一侧,任凭着她将自己上下打量着。
陆氏坐在镜前,丫鬟素纹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挽髻,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心儿,心中却五味杂陈。
眼前站着的是自己夫君与别人所生的女儿,若让自己将她视如己出,恐怕是难做到。她与蔡姨娘的儿子季彦不同,蔡姨娘是自己硬送到大老爷房内的,才有了季彦,而穆梨苏不同,穆梨苏是大老爷心头上的人,心儿正是他们的孩子,大老爷心中对这个女儿满是愧疚,恐怕她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
陆氏心中轻叹了口气,对心儿说:“今日叫你过来,是老爷的梨香园缺个伺候笔墨的,我看你倒是合适,这会儿便收拾了东西去梨香园伺候吧。”她的声音比往日都要冰冷,连她自己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想好好待这穆梨苏的女儿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容易。
心儿闻言,也暗暗纳罕,大老爷一向不喜欢有丫鬟在身边,怎么忽得又需要人伺候了?
陆氏见她低头不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便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心儿闻言,忙说道:“奴婢不敢,但听夫人安排。”
陆氏点点头,说:“我叫两个婆子跟着你即刻便回玉藕轩去吧,收拾好了让婆子们帮你把东西搬到西北的寿安堂去吧,那里常年也没什么人住,又离大老爷的书房近,过去伺候也便利。”
心儿又是一惊,寿安堂虽然没什么人住,可毕竟是单独的一处院落,怎会让她这个小丫鬟单单住在那里呢?
大夫人陆氏见她垂头不语,便接着说道:“大老爷一向喜静,梨香园更没丫鬟住的地方。寿安堂有两间正房,我已经叫人去收拾出了一间,你先住在那里吧,院子里本来就有一个婆子照料着,你也不用害怕,自有人陪着你。”
心儿想要说话,却瞧见陆氏微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先这样罢,你现在就回去收拾吧。”
心儿无法,只得轻轻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回到玉藕轩,二爷沈仲彦还没有回来,黄莺也仍留在翠烟阁伺候。心儿不免有些失落,毕竟在二爷身边伺候已有四年,即便是要走,也要同他讲一声。可转眼瞧见身后的两个婆子,已经要忙着动手来帮自己拿东西了,她无法,只得匆匆同黄鹂讲了此事,便忙收拾起来。
心儿随着婆子来到西北的寿安堂,果然瞧见有几个婆子和小丫鬟正在院内收拾打扫,见心儿来了,一个婆子忙走上前来,满脸堆着笑说道:“是心儿姑娘吗?大夫人说要姑娘先住在这里,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讲,这寿安堂就我一个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