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陆氏忽然想到,方才看到穆梨苏的生日便是三月初三,名字中还有个梨字。难道大老爷这么多年,都还想着她?不仅植了她最喜欢的花,还留着她的庚帖。陆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得紧紧的,心中一阵阵抽痛。
一旁的素心见她紧攥着手,眉头紧皱,不由得有些不安,上前问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氏回过神来,抬眼瞧到素心,忽想到了什么,问:“素心,你那日说谁的生辰是三月初三上巳节的?”
素心不妨夫人问她这个,低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奴婢倒不记得有人是上巳节的生辰了。”说罢,她眼前忽一亮,说道:“哦,奴婢想起来了,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是那日心儿来借线香,奴婢顺嘴告诉夫人,心儿她娘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的生辰。不想夫人倒还记得。”
陆氏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忽又想到心儿的模样,她整个人便如同丢了魂般一动也不能动
。
素心见她忽的面如金纸,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便慌了起来,忙上前叫道:“大夫人,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嬷嬷、丫鬟们听她这么一叫,而夫人陆氏却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一动不动。众人也慌了手脚,忙放下手中的活,围在大夫人陆氏身旁。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忙将手中的铜盆丢在地上,便听见“咚”的一声响声。
陆氏听到这声音,方回过神来,忙深深吸了几口气。众人才松了口气,素心、素云早已泪流满面,只紧张地望着陆氏。
陆氏见众人都围着自己,都一脸焦急,素心、素云二人满眼是泪,不由得有些诧异,问众人:“你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素云哭着说道:“夫人,夫人方才不知怎得,怎么叫都不应,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陆氏方知自己竟像丢了魂般,便说道:“许是今日有些劳累了,你们也都歇了吧,我们先回去罢。”众人忙扶了她,缓缓回到了福禄居。
陆氏躺在榻上,遣退了众人,忽然觉得浑身有千斤重,似乎沉沉的陷入了这床塌之中。她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冰冷的眼泪沿着眼角直流到了耳边,又沿着耳廓慢慢浸入了软枕中。
那日她还觉得心儿长得像一个人,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像谁,今日才知道,她竟是像穆梨苏。两人的长相和神情,都十分相似,当年见到穆梨苏时,她正也是十四五岁,和小丫鬟心儿现在的年纪相仿。而且心儿娘的生辰也是三月初三,还能有这样巧的事情?若不是巧合,那么心儿的娘便是穆梨苏,心儿便是穆梨苏的女儿,那她的父亲是谁?
想到这里,陆氏不禁浑身发冷。她想到了大老爷沈青正一次次对心儿的袒护和照拂,想到了大爷沈伯彦第一次见到这丫鬟,便要讨去翠烟阁,又想到了二爷沈仲彦对心儿的处处留意和望着心儿时深情的模样,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若心儿不是大老爷与穆梨苏的女儿,大老爷如何会将她带回了沈府?看来,大老爷将实情告诉了两个儿子,却只瞒了自己一个人。陆氏想到这里,不禁又痛又怨,她痛心与沈青正同床二十载,而他心中却还思念着穆梨苏;她怨他不信自己,将与外室生的孩子带回沈府,却不敢让自己知晓,难道还怕自己容不下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陆氏忽然一怔,穆家已经被流放到了西北,不可能回都城,那他们何时见得面且还有孩子?陆氏细细算了算,心儿入府时是十二岁,如今过了三年多,应该是十五岁了,比仲彦小一岁。想到这里,陆氏倒吸了口气。
生仲彦的时候,大老爷不在都城,他随着老太爷去了西北办差,而穆家,正流放在西北。陆氏长吁了口气,事情总算是明了了,心儿定是大老爷去西北时与穆梨苏所生的,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将她带回沈府,偏偏三年前却将她带回了沈府,而且大老爷即便想瞒着自己,也无需将心儿暗自送入沈府做小丫鬟,她毕竟是大老爷的亲生女儿啊。
陆氏又有些想不明白了,难道心儿不是大老爷的亲生女儿?只是穆梨苏与旁人所生的孩子?大老爷只是受人所托收留了这个孩子,所以只留她在府内做丫鬟。陆氏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一时也想不明白。她想叫了伯彦或者是仲彦来问个清楚,可还是忍住了,只一个人思量着。
陆氏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略歇了歇便起了身,带着丫鬟们便往玉藕轩去了,她想再去看看这个小丫鬟,她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