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听她提起了那日被热茶烫了的事,便缓缓说道:“谁也不曾想她姐妹二人竟这么狠心。”
素心瞧她面色平常,似乎早将此事抛诸脑后了,便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倒是心大的,别人一心害你,你倒不曾放在心上。”
心儿笑着说道:“姐姐你瞧,我如今虽在外园,日子却倒也平顺,而香秀反倒是凭白多添了几分烦扰来。再者说,我既已不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她自然不会再忌恨我,我又何须时时把这事记在心上?”
素心倒是没有笑,说:“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终究还是要防着些她。我听黄鹂说当日真是凶险,若不是那岳家三爷顺手挡了一下,那一碗热茶全浇到你手上,恐怕真的是要留下疤了。”
心儿抚着自己的右手,忽想到了岳明屹,说道:“那岳三爷兴许是怕大少爷正在写的字被水污了吧,再者,他定不会料到我们沈府的茶竟是滚水泡的,若是知道,定不会伸手去挡了,日后他来沈府吃茶,恐怕要放久了才敢吃。”说罢,二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二人正在这池中亭外石凳上说笑着,不妨这亭内忽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二人瞧到了,忙敛了笑站起身来。
心儿抬头一看,正对上这人冷峻的神色,她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这人正是方才提到的岳家三爷岳明屹。
心儿和素心忙福了个身,转身准备回去,却听他在身后叫道:“心儿姑娘。”
心儿不妨他竟叫了自己的名字,便转过身来,仍低着头,素心也转过身来,望向她,心儿便冲她轻轻点了点头,素心便低了头转身先去了
。
心儿仍垂着头,问道:“不知岳三爷有何吩咐?”
岳明屹双手抄在身后,走到她面前,说道:“今日来给沈大少爷贺喜,吃了酒,出来散散,看这亭子景色不错,便在这亭子内歇了一会。”说罢,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心儿。
心儿得知他在这亭子内一直歇着,便知方才与素心的话全都被他听了去,不由得脸颊发烫,便也不说话,只等着听他还要说什么。
他瞧到她脸颊上的两抹绯红,心下觉得好笑,方才还和丫鬟一起高谈阔论,什么嫁人不嫁,还打趣自己,如今倒是一言不发。他便又说道:“本打算休息片刻便回去,没想到听到有趣的事,便多歇了一阵子。”
心儿听出他口气中的戏谑,暗怪自己未先去瞧瞧这亭内有没有人,又想他竟躲在这亭子内偷听,还大言不惭地讲出来,心中隐隐有些气他。便仍没有说话,只抿着嘴唇听他说下去。
“沈府果然是与众不同,不光这泡茶的水是滚烫的开水,这小厮也可以变成丫鬟。”说罢,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侧着头望向心儿。
她低着头,瞧到石青色的长袍进入眼帘,忙轻轻往后退了一小步,抬起了头。瞧到他狭长的眼睛中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抿着的嘴角也向上弯着。她索性装作不知,说道:“奴婢不明白岳三爷此话如何说起。”
岳明屹没想这个小丫鬟居然装起傻来,更觉得好笑,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洪亮的笑声响彻整个池中,两只正朝这游来的鸳鸯似乎被他的笑声吓到了,一转身朝一旁游了去。
心儿心中掠过一丝焦躁,她一面恐旁人瞧到自己在这里,又惹出什么事端来,另一面又想到今日出来已久,得早些回去,更不愿站在这日头下听他说笑,便说道:“岳三爷若是没什么吩咐,那奴婢先去忙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岳明屹见她要走,忙止住笑,说道:“心儿姑娘,我有一件事烦请姑娘帮忙。”
心儿无法,只得再转过身来,听他的吩咐。
他正色说道:“我对沈府不熟悉,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还烦请心儿姑娘带路,送我回去。”
她无法,只得问:“不知岳三爷要去哪里?”
他想了想,说道:“隐约记得是一个叫观莲斋的地方。”
心儿对外园并不熟悉,这个观莲斋更是没有听说过,便说道:“奴婢对外园并不熟悉,不如岳三爷找一个小厮问问可好?”
岳明屹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心中升起一丝不悦,微微凝起眉来,说道:“心儿姑娘现在是外园的丫鬟,自然该对外园熟悉,何况这里一时也没有小厮,难道姑娘让我一人在沈府闲逛吗?”
心儿不妨他竟如此不讲道理,可又想到他曾经为自己挡过那茶水,便不忍拒绝,只轻声说道:“那奴婢就带岳三爷去找找看。”
他听她答应了下来,心中高兴,便不再说话,只是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心儿便走在前面,岳明屹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游廊沿着池边一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