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心儿就跟着秋露起来了,简单的洗漱吃了点粥后,便去了院中开始浣洗衣物。
已经临近腊月,正是府内清理打扫的时候,各院主子的衣物、被褥等便一早就由小丫鬟送了过来。浣衣房的丫鬟们便分门别类的将被褥衣物分好,各人领了活开始洗起来。
心儿是新来的,郝嬷嬷便安排了她洗被褥这些大件,而秋露和另外一个叫小翠的则浣洗主子们那些精致的衣衫。
天气寒冷,洗衣的水中虽然添了热水,可沾了水的手还是不一会就冷得红了起来。心儿费力的举着洗衣锤敲打着锦缎,这些锦缎着了水便如石头一样重,不一会儿,心儿身上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可双手却愈发红了起来。
一旁的一个丫鬟凑近心儿,瞥了眼秋露,问道:“昨日你在西厢房睡得可好?”
心儿如何不知她想问什么,昨夜她醒来,确实被秋露吓了一跳,她的眼睛和嘴巴扭曲得厉害,晚上睡觉时便无法完全合拢,眼睛露出森白的眼球,嘴角淌着口水,瞧着确实骇人
。
可心儿打定主意要和秋露住在一起,便一面费力地搓洗着,一面说:“睡得很好,有劳姐姐挂念了。”
那丫鬟讨了个没趣,狠狠的白了心儿一眼,将手中的锦缎重重地摔在盆里。四溅的水花湿了心儿的裙角,也落到了她仍然红肿的脸上,缓缓滑落了下来。
心儿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背将水渍擦掉,弯腰继续洗着。那丫鬟见心儿仍然不说话,便站起身,走到其他的小丫鬟身边,不再搭理她。
她正低头洗着,突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心儿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二少爷身边的黄莺拿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
她忙站起身来,擦了擦手走上前去。黄莺看到心儿的脸上还有红肿的伤痕,手也泡的又红又皱,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心儿忙把她拉在一旁,笑着对她说:“黄莺姐姐怎么来啦?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黄莺擦了擦眼睛,说道:“二少爷不放心你,让我一早来看你。昨晚你走了之后,二少爷便去了翠烟阁去求大少爷帮忙。大少爷一早就来了福禄居,给大奶奶请安,可不想竟是垂头丧气的出来了。听大奶奶身边的素心说,大少爷一早就去给你求情,反倒惹得大奶奶心中更是恼你。还训斥了大少爷,命大少爷安心温书,不要再来福禄居请安了。”
说到这里,黄莺的脸上布满愁容,顿了顿,看了心儿一眼便低下头,轻声说:“大奶奶还说,若是再有人敢为你求情,她就把你撵出沈府。”
心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大奶奶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不仅不答应大少爷的求情,更是放话断了大家的念想。
她轻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二少爷记挂了,事已至此,心儿也不奢求能够再回到二少爷身边伺候,若是能平平安安在这浣衣房当个粗使丫鬟,倒也罢了。”
黄莺抬起头,早已有两行眼泪落在颊边,心儿伸手替她把眼泪擦掉,说道:“姐姐快回去吧,有两位姐姐在二爷身边,我便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黄莺拭了泪,把手中的那包东西递到心儿手上。说道:“这里有些银两,还有些换洗的衣服,都是二少爷和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在这里兴许还能用得到。”
心儿眼中泛起泪光,轻声说道:“姐姐今日也瞧到了,这里人不多,事情也简单,倒不难做。”
黄莺眼泪汪汪地看着心儿,说:“不难做?谁都知道这浣衣房活最多。你也不要推让了,这包东西你千万得收着,否则二少爷又要睡不着了。昨夜便叹了半夜气,直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心儿轻叹了口气,自从进屋伺候二少爷笔墨之后,才发现他不仅聪明,而且最是善良多情,对身边的丫鬟们也极其用心。虽自己进屋比黄鹂、黄莺晚,但是他对自己却更多了几分关心,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拿给自己,瞧见什么有趣的事便回去讲给自己听,不知不觉中,二人间倒是多了几分熟悉和默契。她想到日后可能再难在他身旁伺候了,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不舍来。
黄莺见心儿不说话,想到二少爷对她不同与旁人,她此刻心中必定难过,便宽慰了她几句,二人红着眼睛又说了几句,黄莺方抹着眼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