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窗旁的一张花梨圈椅上坐着一位翩翩公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他穿着银色暗纹缎面长袍,头顶束着发,却并没有戴冠,皮肤白皙,眉墨如画,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鼻子高挺,嘴角上弯。
心儿心中不由暗暗赞叹:果然是好相貌,有种说不出的俊逸,只是似乎太过白净了,到底少了些男子的英气,她心中隐隐有些遗憾,便缓缓低下头去。
就在她低下头的时候,她忽觉察到有一束目光一直望着自己,便不由得又抬起头,向这束目光望去。
岳明屹自从发觉沈仲彦身边的这个“小厮”似曾相识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心儿身上。他看到她静静的站在案旁研墨,面色平静,眼中波澜不惊,极为专注。片刻她轻轻抬起头来,瞧了杨墨一眼,便又慢慢低下了头,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这不由得让他更加好奇,从前他也瞧到丫鬟看到杨墨时的神情,大都会眼睛一亮,然后双颊绯红,羞涩的低下头,而这个丫头似乎并没有被杨墨的俊逸所打动。他心下正琢磨着,便瞧到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
心儿抬起头,便对上了岳明屹的目光。这目光不躲不闪大喇喇的盯着自己,仿佛想要将自己看穿。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么盯着自己,一时有些怔住了,转念又想不过是大家公子哥儿的一贯做派而已,便也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番。
他大约十五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挺,头顶戴着束发紫金冠,穿着墨青色五蝠捧寿妆缎长袍,腰上系着镶玉窄腰带,腰侧悬着一枚漆黑如墨的兽面纹玉佩,脚上是一双墨黑蟒缎暗纹皂靴。面色不似江南男子的白皙,而是略有些浅褐色,两条剑眉直指发鬓,眉头微蹙,眼睛狭长,眼神中隐隐带着些威严,鼻子大而挺拔,反衬得脸显小了些,棱角分明的嘴角似笑非笑,隐隐露出一丝不羁。
心儿暗想这岳三爷倒是英武,只是目光太过凌厉,一瞧便让人心生畏惧。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看他,只低下头去。
沈仲彦瞧到心儿的墨已经准备好了,便拿起笔在铺好的纸上大笔一挥,写了给龙飞凤舞的“寿”字。
众人见他搁下笔,便都走上前看案几上的字
。大少爷沈伯彦看了看,嘴角带着微笑,满意得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频频点头,沈叔彦打趣道:“二哥这次的字比上次写的可好多了,看来经常去伯父书房默书写字还是很有用的。”说罢促狭的看了眼得意的沈仲彦。
见他不说话,沈叔彦继续打趣他:“听说自从伯父给二哥身边安排了一个伶俐的笔墨丫鬟,二哥的功课就越来越好了。母亲也要父亲帮我安排一个呢。”
沈仲彦也笑了起来,瞥了一旁的心儿一眼,说道:“我以前只觉得读书这事情最是枯燥,后来发现若是身边有人能一起参解,便有趣很多。”
岳明屹看到沈仲彦望向心儿的目光中满含笑意,又听得这话,心中更加笃定这“小厮”是个丫鬟,而且正是二少爷身边的笔墨丫鬟。他不由得又转头望向这个安静的丫鬟。
她仍垂着头,既没有因听到沈仲彦的话而欢欣,也没有丫鬟该有的小心翼翼,只是静静地端看着他写的字。
他心底某一处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柔情,这一瞬间的感觉让他有种熟悉,可是是何时又是何人让他泛起同样的感觉?他想不起来,只隐约觉得那人和眼前这个丫鬟有同样的神情与相貌,他一时盯着心儿失了神。
一旁的沈叔彦仍打算继续调侃沈仲彦,他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二哥近日一定没有再挨板子了?”
沈仲彦哈哈大笑,有点得意的说道:“细细算来,倒是是有一年多没有挨过板子了。”
一旁的杨墨也笑了起来,说道:“贵府家教甚严,二表弟一年没有挨板子竟这么得意。”
沈仲彦笑容略收敛了些,说道:“父亲对大哥已经是很满意了,但是大哥小时还是因为读书的事情挨过板子的。”
沈伯彦想到往事,也笑了起来,说道:“父亲一向严于律自,同样也对我们要求甚高,我们兄弟几人,没有没挨过板子的。”
杨墨眯着细长的桃花眼,说道:“难怪去年一日姑母回到杨府,哭着对祖母说表弟被姑父打得坐都坐不得。”说罢冲沈叔彦眨了眨眼睛。
沈叔彦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转而反唇相讥:“只有表哥没有挨过板子,外祖母最疼的就是表兄。”
杨墨只是笑,也不答话。
沈伯彦瞧到岳明屹一直没有说话,便说道:“墨表弟一向最听话,又惹人疼,不挨板子也寻常,不过我们几个人挨的板子加起来都没有明屹挨的多。”
岳明屹听到大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笑了笑,说道:“并不是我顽劣,只是在将军府里长大,挨打也是常事。”
二少爷沈仲彦笑道:“岳三哥谦虚了,还不够顽劣,小时候我们几个人常在一起玩耍,次次都是你捉弄我们,我们敢怒不敢言,生怕你从怀里摸出柄匕首,谁都跑不过你。”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沈仲彦仍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我记得前年母亲从将军府看望老夫人回来,脸上还带着泪,说岳三哥被将军打了一顿板子,连床都下不了了。”
岳明屹想到了当初的事情,也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因为偷偷藏了父亲的一幅画,被打了个半死。想到那幅画,他不由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