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隐隐觉得这画中的女子,才是引得父亲大发雷霆的真正原因,可这女子到底是谁呢?他偷偷遣人向父亲身边的人打听,可除了知道那女子是宫中之人之外,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父亲似乎刻意隐藏着这件事,只字不提。
他也曾想过托常在宫内走动的安郡王打听一下,可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便作罢了。日子久了,他也便不再打探了,只是那宁静安然的形象已深深刻在他的脑中。
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沈仲彦身边这个丫鬟看着如此熟悉,如同之前见过一样。这个小丫鬟和画中的女子不仅容貌有六七分相像,神态更是有□□分相似。
他不由得向前踱了两步,离她只隔着一方书案,呆呆的望着她。她和旁人一样,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只是垂手站在桌案旁,静静地听少爷们聊天
。
沈仲彦仍然绘声绘色的讲着:“家母很是疼爱岳三哥,那次也流了不少眼泪,还把我和大哥教训了一番,说我们都没有岳三哥的骨气。我和大哥都不敢说话,生怕母亲把岳三哥挨打的帐算在我们两头上。”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让岳明屹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只是看着书案,没有再说话。
大少爷沈伯彦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来,在墨中沾了沾,微微看向站在一旁的心儿,心儿也正好执了墨条,感受到他柔和的目光,猜他已经看出自己是谁了,便略抬起头来对他略有些调皮的笑了一笑。沈伯彦目光更加柔和起来,嘴角也更加弯了,轻轻冲她点了点头,她便低下头缓缓研着墨。
书案旁的岳明屹将他二人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到沈伯彦望着这个小丫鬟的目光越来越柔和似乎满含爱意,他看到她的嘴角同样有一抹笑容展开,眼睛里也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心中忽然莫名的窜起一团火,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攥成拳,他忽想大步走上前站在二人中间,似乎这样就可以隔断这二人间的那丝柔情。但是他转而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二人之间的情愫似乎和自己并无干系。于是他舒了口气,缓缓放开自己紧攥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捧着一碗茶经过书案旁,走到心儿身边时,不知怎地脚下一个踉跄,“哎呦”一声,托盘里的那碗茶眼瞅着就往心儿手臂上倒去。众人一时都倒吸了口气,呆在那里。
岳明屹正站在案旁看沈伯彦写字,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就看到一碗冒着热气的茶已经倾斜了下来,正对着这个小丫鬟的手臂,他想都没想便微微前倾了身体伸出左臂挡在她的右臂上,那碗茶水便泼在了他手臂上,溅起的茶水仍有一些落在心儿的手上。两人都没料到这茶竟是滚烫的,不由得都轻轻“嗳”了一声。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沈伯彦忙搁下笔拿起心儿的手,只见心儿的右手手背已经红了一大片。其他人忙上前看岳明屹手臂上的伤,他只是微微皱着眉,轻轻摆了摆手,说并不碍事,眼睛却一直盯着沈伯彦握着心儿的手。
那小厮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可眼角却忙着打量着心儿的手。
心儿忙从沈伯彦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沈伯彦上前抬脚就踹了那小厮一脚,嘴里说道:“做事情毛手毛脚,万一烫到心……岳三爷可如何是好?”
沈仲彦见到大哥生气了,忙对那小厮说:“还不下去拿些烫伤膏来?”那小厮慌忙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心儿忍着痛,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何岳明屹会伸手挡在自己手臂上,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他面色平静,仿佛这开水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伤痛,她低头看他的手臂,只见他左侧袖子上有一大片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了很多,她心中一凛,这么一大片,烫得一定不轻,纵使他身体再好,也不敌滚烫的水浇下来。
她心下思量了一番,便对大少爷沈伯彦轻声说:“大少爷,奴婢看这茶着实烫人,恐怕岳三爷也伤得不轻,要不差人打了清水过来先给岳三爷擦擦,也好先止了痛。”
沈伯彦略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愈发红了的手背,忙向一旁的小厮说道:“快端盆清水过来,不,端两盆清水过来,给岳三爷和心……贾二擦擦。”
岳明屹听到这话,也不再坚持,他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微微向沈仲彦点了点头,随后望向一旁的那个小丫鬟。她也正好抬头看着自己,平静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感激,他心中不由得一暖,手臂上的伤仿佛也没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