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上海南郊的一间很不起眼的民房里,岑德广似乎是例行公事地问道。
而负责给他送饭的人则跟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只是把装着早饭的食盒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岑德广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自打那天自己在虹口饭庄门口被人莫名其妙带到这里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毫不夸张地说,一开始的天他几乎天天都是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的状态下度过的。
然而时间一长,岑德广却发现把自己带到这来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不但每天准时准点地给自己送饭,而且还会尽可能地满足自己提出的各种要求。
可以说,除了被禁止离开这座院子以外,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质量甚至比在外面的时候还要好!
不过话是这么说,不管怎样,自己被人软禁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把自己软禁起来的家伙都是听命于谁,而那个人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这么对待自己的。
而就在这一天的中午,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过了,却迟迟不见有人给自己送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岑德广的神经几乎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顿时就把他给吓得不轻,因为那分明是有人在外面把房门上锁时发出的声音。
难不成那帮家伙像把自己困死在这间房子里活活饿死?岑德广不禁想道。
而就在他还在那里胡乱猜想着自己的结局的时候,一个声音便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岑桑,一向可好啊?”
此话一出,那岑德广的心便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因为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是……是伊藤长官吗?”
然而门外那人却只是反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跟你见面吗?”
“小……小的不知。”
“那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要去虹口饭庄找我,甚至还跟门口的守卫起了冲突?”
“这个……伊藤长官,小的……小的实在是害怕呀!那帮家伙连我岳父都敢杀,还会轻易放过我吗?所以我就想……想寻求伊藤长官您的庇护。”
“岑桑,你我怎么也算是相识一场,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得太直白,这唐绍仪一死,你在我们的眼里也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人我们为什么还要庇护他呢?你说对么?”
这番话可以算是说得足够直白了,然而那岑德广却似乎早就猜到这种情况似的急声说道:“伊藤长官,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小的却自认为对大日本皇军而言还是有点价值的。”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现如今的你对我们而言还有什么价值?”
“是这样的,在我岳父出事以前,曾经有一位从重庆来的密使找到了我,说是希望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重庆来的密使?你确定?”
“当然,为了表明身份,那人还随身携带了一份老蒋暗中同日方进行和平交涉的绝密档案!里面详细记录了,今年六月份的时候,为此蒋还专门委派了孔家的孔祥熙全权负责此次谈判,并最终以日本驻香港总领事中村丰一与行政院秘书乔辅三之间在香港举行‘预备会议’的形式进行。”
“六月份……他们都谈了什么?”
此话一出,也不知是那岑德广故意卖了个关子,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那家伙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还找了一个“谈判内容实在太多,他自己也没记住”的理由出来,很明显就是为了将此作为筹码了。
“照你这么说,那个密使不是老蒋派的?而是另有其人?”
“伊藤长官果然思维敏捷!不错,那个密使的确不是老蒋派来的。”
“不是老蒋,又能接触到如此绝密的档案的人物,该不会是汪……”
“不错,就是现任国防最高会议副主席、国民党副总裁、国民参政会议长的国民党二号人物,汪兆铭!”
“汪兆铭……还真的是他!那个密使是什么时候跟你接触的?”
“九月下旬的时候。”
“那人叫什么?”
“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梅,见面时都叫他梅先生。”
“梅先生?那他来上海找你的目的是?”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要见土肥原中将的意思。”
听到这,门外便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良久声音才再度响了起来,“岑桑,看来你的确还有些价值,这样好了,只要你把那份绝密档案交给我,我就派人保护你的周全,直到风声过去为止,怎么样?”
“那……那可真是太感谢伊藤长官您了,那份档案我就存进了181号的赌场里,到了那您只需要对上口令,就能拿到了。”
“岑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如此谨慎的人。这段时间你就委屈一下,先在这里住着,不过我们刚刚的那番谈话……”
“伊藤长官放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嘴严!而且咱们两个根本就没见过面,所以那些对话根本就不存在!”
“说得好!另外,如果有人问起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你就说为了躲避暗杀藏起来了,记住没有?”
“是!是!小的记住了!”
随即那岑德广便乖乖地把取东西的口令说了一遍。
而如果他要是知道此刻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什么伊藤文昭,而是李信的话,想必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吧!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李信在虹口饭庄门口偶然碰到岑德广跟守在饭庄门口的守卫起了冲突的时候就隐约觉着那家伙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伊藤文昭说,因此才让张茂财趁着那个被守卫打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家伙带到了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