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宜蹙眉强忍着反胃的呕吐感,紧闭双眼但那一幕便像一张张高清的图片似的在脑海里回放。
最接近西方的天边,血色的云幻变成一朵清晰的花。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混沌青莲毁殒,分成四颗莲子所化而成。
四颗莲子化为四朵莲:净世白莲、功德金莲、灭世黑莲、业火红莲。
功德金莲和净世白莲均为道教众仙鼻祖鸿元老祖所收,业火红莲则被冥河教祖所得。
而唯有能毁天灭地、吸收暴虐毁灭气息的灭世黑莲不知所踪。
妖艳红莲、辉碧金莲、纯洁白莲,还有那暗系黑莲都曾由青莲所生所育,青莲再毁,终也还是会留下半丝痕迹。
那个将妖艳、辉煌、纯洁、黑暗化为一体的存在至今下落不明,直到西方尽出奇天异象。
——
苏婉宜睁开眼睛后,头愈发觉得痛裂,摸到枕头才知晓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那不是一场梦,她和苏小宜一同进入了那个充满悲情的地方,看到了生灵涂炭的人间地狱。
苏婉宜没有到过战场,而父亲和哥哥也从来没有在家中提过一丝一毫有关战场上的军民不聊生。
那个场景呢!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动静,有的只是被鲜血染红的黄土。
“太子妃?您醒了。”浣月听到帷帐内有丝微动静。
“嗯。”苏婉宜掩下眼里的悲伤和迷惘,待再睁眼时,眸中已经一片熟睡醒后的迷糊。
“可是要起了?”浣月挂上帷帐,细声细语道,眼里的担忧一眼了然。
莫怪也是,苏婉宜自昨天在贵妃椅躺着便睡着了,而任由她们怎么叫都丝毫未醒。
景晟回府后,便立即过来看苏婉宜,今天本打算陪她出府游灯会,然后再顺便随着她的心意回趟娘家。
景晟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满怀期待、星眸闪烁的苏婉宜,可却从未料到,他的妻子却又是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毫无知觉。
府医跪在一旁为床上的可人诊脉,身上还要强受身边大尊的冷气。背后的冷汗冒流不止,而诊断到的病因又是难以启齿。
“如何?”景晟低沉声响,丝毫怕是惊吓到一直躺着的小人,可他倒是希望那个安详熟睡的小女人能够被吵醒。
府医惴惴不安,胆颤瑟瑟:“回禀太子,太子妃并、并无大碍——”
“只是睡着而已,对吗?”景晟怒严打断府医,起身踹了一脚这个只为食君俸禄而未能替君解忧的庸医。
府医在地上打滚了一圈才发颤瑟瑟跪地求饶:“太子息怒,臣当真不能为力,太子妃脉象平稳,只是稍有微弱。这——”
府医欲言又止,看得景晟一记剑厉扫了过去才肯硬着头皮讲下去:“这乃是房事过于……导致。”
景晟心中一怔,寒气瞬间从心底冒出,整个人便像是身处三尺寒天冻地之中。
“可、可是上次遗留下来的病根?”景晟眼底闪过一丝悔恨,颤栗的声音恰已暴露了他的害怕。
害怕听到“是”的答案,害怕这个后遗症会一直伴随着苏婉宜,害怕苏婉宜的身体从此一直虚弱下去。
更害怕她又像上次那般沉睡不醒,独留他一人如行尸走肉般生活。
景晟突然发觉苏婉宜早就不知何时住进他心里,刻在他脑海里,如同空气般存在在他的身边。
深爱一个人,是一个怎样的感觉?
或许在遇见苏婉宜之前,身为大庆的太子,景晟寻不到答案。但自从遇上了苏婉宜,爱上了苏婉宜,这个答案便呼之欲出。
底下的人均跪在地上,大气不敢泄出半丝,直到景晟吐出一句颤栗的“滚”字后,才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间。
景晟抚摸苏婉宜那光滑红润的脸颊,那爱不释手的肌肤,将头额埋进苏婉宜的颈窝处,静静未语。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卿卿,我怎么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真想把你变小,拴在腰带上,这样便不用再担忧你是否何时会醒何时会睡。”
“只要你能醒过来,陪我一直走下去,我便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屋里渐渐听不到任何声响,浣月手端着热食和溪月对视一眼:“溪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瞧着太子爷怕也不会用膳。”
“那我夜间起来和你换。”
浣月点点头而又摇摇头,低语道:“不必了,你先好好休息,今夜我守着便是。”
溪月平日灵动活泼的眸光里泛着挥之不去的担忧,举步三回首,最终还是带着热食离开。
明月已当头,婆娑的树影随风拂动,偶尔伴随着不知名的鸟鸣声,犹如猿哀嘀。
此番此景此夜较之往常,似乎多了几分凄凉,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苏婉宜沉睡不醒的模样。
浣月昂首视月,祈求老天让她家郡主在明日醒来,往生不再受此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