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将岁月两清

回忆

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响了起来,车子渐行渐远,只留下了一个呆滞的穿的破烂的青年和满地飞扬的尘土。

司机撇了一眼,坐在后排座椅的老板,迟疑的问了一句,

“老板,这小子能同意吗?”

董老板透过车窗,看着身影正慢慢变小的于都,回答道:

“他是个明白人。”然后,就不再言语。而是开始闭目养神了。

于都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借用人家的破仓房当作临时睡觉的工棚。

他躺在了被称作床的木板上,眼睛望着好一块烂一块的塑料棚顶,鼻尖闻着因为屋子经久不见阳光又堆满了杂物的一种潮湿闷闷的味道,久久都未动一下。

直到一起干活的工友回来,叫他一起过去喝一杯。他才拖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挪到了破木桌旁。

白酒是路边摊打的散酒,几块钱一斤,菜是在工地旁种的蔬菜,酱是自己家发酵出来的。馍馍是工地上做工给发的,硬邦邦的,一咬直掉渣。

于都以前喝酒都是一个杯底就已经喝的头晕目眩了。可今天,他一连干了两杯,除了辣的嗓子疼,呛的直流眼泪。几个工友都不知道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只以为今天出息了。也就别多管,继续喝着酒侃大山唠着哪个娘们最漂亮。

唯独一个跟于都从光腚子奶娃娃玩到大的,关系比较好的一个人——苏大洲。察觉出了于都的不对劲。饭桌子上他没有问。下了酒桌,出去门口透气的时候,他倒是问了一嘴,

“三儿(于都在家排第三,小名。)咋的了?瞅着像有心事似的,说出来,我看能不能帮你参谋参谋。”

于都躺在一旁的沙堆上,问了一苏大洲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苏大,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抓住了它,可能会遭人不齿,让人戳脊梁骨,让人在身后骂背信弃义。可是却一步登天,有钱有地位了。如果不抓住,你就还是暗无天日的做苦力,挣着三两个子,回家看见爹妈操劳,只恨自己不能多挣两个钱。要是你,你会选择什么?”

苏大洲“呸”的一声吐在了卷烟的纸上,连接了最后的缺口。“刺啦”的将卷烟点着,猛吸了一口,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待擦干了眼泪和鼻涕后,才缓缓的回答道:

“你他娘的不是说的废话。别说什么信和义了,就是良心我都可以不要。我也不用一步登天。只要能给我足够的钱,让我讨上媳妇子,我就干。什么戳脊梁骨,真有那机会,谁会笑话你。谈的只会是那谁谁家的孩子多小儿子多厉害。什么礼义廉耻,背信弃义,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穷比什么都难听。还他娘的嫌这嫌那的。脑子让驴踢了咋的。”

于都听见苏大洲的回答,又接着问了一句,

“哪怕要你抛妻弃子?你也愿意选择这个机会吗?你选择了那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意味着,你必须从此以后再不能做个好人了。”

苏大洲将抽过后的卷烟屁股扔在了地上,也随着于都躺在沙堆上,他笑着说:

“抛妻弃子能咋的,抛弃爹娘都行。人这辈子图意个啥,不还是图意个兜里有几个钱。有钱了,就算不要婆娘,不要娃了。但是能偷偷给他们钱,让他们过好日子。你晓得不?我守着我的道义,守着我的良心,有啥子用。一样穷的揭不开锅,娃饿的直哭。咱们山里的人,要哪辈子积德才能有那好命,抓住那样的机会。那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你想啊,三儿,不需要有地位,只要有钱。打比方,只要你有钱,你家那破房子是不能重新收拾一下了。院子里也能养一个猪了。你爹也不用拖着一条残腿给人扎篱笆筐了。你姐结婚,也能做一件新衣裳了。你弟是不也可以去学堂学两个字了。机会,笑话,真有那机会,只要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把我自己卖了,扔油锅里炸我都愿意。”苏大洲说完就起身去撒了泡尿,然后照顾于都一起回屋睡觉,别在那喝多做白日梦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早上工。

于都没有跟着苏大洲回那个破工棚里。而是继续的躺在原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大老板的女儿,他是有幸见过一次的。长得一般,但是胜在皮肤好,白嫩。一头齐耳的荷叶头乌黑乌黑的,显得脸蛋格外的小。眉毛飞着,感觉性格会有些霸道。穿着洋裙子,蹬着一双黑色高跟凉鞋。一看就是城里人特有的做派。他不讨厌她,可也不喜欢。

家里头说亲的那个女人,是他半个青梅竹马。正经的水乡姑娘,样子文文静静的。不出彩但是很温柔。说话细声细语,叫着他“三哥”。

他出来做工就是为了挣够聘礼娶她,他也是真心的喜欢那样的女子。两家已经定了亲,聘礼还差一点,他就跟着苏大洲一起出来找点活干。没成想,还撞见了这种事。他承认苏大说的都对,青梅竹马与生活相比,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他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心动了。只是他羞于承认。他一向是一个自傲的人,却无奈也被贫困压倒了自己。也终究是做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他不知道前路是对是错,是福是难。他只知道,家里真的需要钱。有了钱,娘就不用在点灯熬油的给别人洗衣服缝补衣服挣米粮。爹也可以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腿。他能给他大姐出嫁做身新衣裳,打个银镯子。他小弟也念学,学几个大字。写他们于家的族谱。

待到天边泛白,他终于坐起了身子。他走到水桶边,打了盆水。认认真真的洗了把脸。又就着平静的水面将自己的头发梳了梳,谁也没和谁说,就静悄悄的离开了破工棚子。

他沿着大路一直走,走了大概得有八九公里,才在一栋大楼前停下。

这里是大老板的公司,他听工头们说过。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他认出了那天老板做的老爷车,他看见它正安静的停在铺满青砖的院子里。

他没有进去,只蹲坐在了大门口旁的一颗大树下。耐心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于都腿都麻的失去了知觉时,老爷车终于缓缓的开了出来。

于都站起身子没有动,车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的摇下,里面是一身衣服,抽着香烟的董老板。

董老板看见于都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心下有了计较,可还是主动问了一句,

“你可想清楚了。”

于都没有言语,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董老板和善的笑了一下,说道:

“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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