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好了准备。
“爱卿几日未见,朕瞧着已经是消瘦了不少,快起来吧。”
“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魏摇光直起腰身,从地上慢慢起来,然后站在那里躬身垂头禀告道:“回陛下,微臣已拿回封疆符碎片,还请陛下过目。”
她双手捧着一枚古朴的碎片,上面斑驳莹润,是久经岁月的见证。
李瑾立刻走上前去将碎片接过转递给陛下,长孙乾拿过那枚碎片,放在掌心里掂量了一下,之后笑着说:“这次辛苦燕爱卿了,虽说是新入朝的状元郎不过办事却也果断灵活,朕这次很满意你的表现。”
“走吧,先随朕去宣政殿上早朝吧,等下朝之后再与朕细细道来,如何?”
长孙乾扶着李瑾的手站了起来走下软榻,一甩袖子慢悠悠走近魏摇光。
“微臣一切谨遵陛下的旨意!”
摇光恭敬回答。
“嗯,走吧,时候不早了。”
长孙乾迈步走在前面,魏摇光小步跟在后面,一路跟着步撵走到宣政殿,从后门走进去,跟着百官行了山呼大礼后,安静地跪坐在帘幕之后,聆听陛下的早朝并且记录下陛下的言行。
都说是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最好别猜,猜来猜去无非是丢掉卿卿性命罢了。今日魏摇光算是有了新的体会。
一向待她还蛮和善的帝王首次对她展露了威势,那一跪之间的诡异深沉已足够让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了,冷汗从脊梁后背蹿起,害怕和恐惧虽不是太浓烈却真真实实的有。
这很不寻常。
魏摇光虽说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但是封建社会那一套她还是有嗤之以鼻的想法,有时候她根本就不看重那些个森严的阶级礼仪,只是用一种游离的高傲活在世间,所以说她很少会对谁生出害怕的情绪,即便是知道了姜十七就是那个负有盛名的观行太子时她的心中也只有惊讶与果真如此的情绪,那时完全够不上害怕或者羡慕,只有方才,在思政殿中跪拜之时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万恶。
他若是想杀了我,方才就可以有一万种方法让我万劫不复。
魏摇光这样想着,坐在帘幕之后缓缓走神了。
而当她从神游当中恍然回神的时候却不期然地望进了一双略带嘲讽之笑意的凤眼之内。
微红的眼睛周围氤氲着一些说不清楚的冷欲,规整的进贤冠压在他额上,朱红的冠带打成流花结系在下巴处,而那身绛纱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有了几分魏晋风流。
还真是傅惟仁呐,在哪里都这样引人瞩目。
嘲弄的,傲寒的,美艳的。
魏摇光运笔写下一个慎字,想了一下然后抬头隔着竹帘的缝隙寻着目光的踪迹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容清浅纯净,不同于之前他二人见面时的暗潮涌动与剑拔弩张。
就当是拨云见雾之后的感谢吧,毕竟不是谁都具有能够抵抗一切权势的气势。
在短短一瞬的对视之后,魏摇光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如此草木皆兵,也不该生出无谓的失落感和玻璃心。今日进宫禀报有关封疆符碎片的事情本就是复杂的,这背后所牵扯到的事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件失窃事件了,陛下的态度自然不会友善到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呵,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呀。
魏摇光整理好四处纷飞的思绪,低头握笔认真地写下一列列整齐的蝇头小字。
而帘幕之外的傅惟仁在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称得上温和的轻笑之后便悠然移开了目光,手中轻轻握着一枚玉笏,垂目勾起嘴角,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绽放在他被玉笏遮挡着的唇边。
啧!还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