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摇光从竹林里逃了出来。
她站在河边,俯身看着河面上的倒影。
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眼神动荡,衣衫不洁沾了草叶和灰尘,背上绑了一个怪异的包袱,里面是自己的官帽。
“呵!”
她都无力嘲讽自己了,扶着膝盖弯腰看着水面,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面却分外不安宁。
她都听见了。
偷偷地隐藏在那两人附近,她听见了傅惟仁和欧阳复之间的谈话。
那些过大的信息量,的确是让瑶光收获颇多,却也足够让她当机了。
原来,欧阳复就是李天复,而他居然是东云国的皇子,听二人的谈话,那欧阳复与怀柔李家是有联系的,并且是连系李家与东云国的重要桥梁。
而听欧阳复的话,魏摇光猜测他八成是知道十七年前的事,傅惟仁的反应代表着他应该也知道那件事,再想的深一点,陛下或许也是清楚那件事情的了。
魏摇光忽然攥紧了自己的掌心,紧紧地揪住膝盖上的衣服,指甲刺进手心里留下月牙印,她咬牙睁大眼睛盯着河面的倒影,与自己对视着。
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那么她之前准备试探皇帝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反而会有暴露自己的嫌疑。
先不说这件事,单单玄清逸离奇死亡的事情怕是也和他们两个人有关。
“就像你当初那样,一跃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句话是不是可以推测为傅惟仁与玄清逸的死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傅、惟、仁!
摇光一字一字地念着这个名字。
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谁。
对她爱护有加的大师兄会死在这样的人手里吗?
魏摇光只要一想到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会被傅惟仁这样阴险毒辣的人算计致死,她就难以掩饰自己的仇恨,那个冷心冷肺的歹人踩着大师兄的尸体往上爬,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他凭什么!?
傅惟仁练了邪功,手上沾染了无辜人的鲜血,与歹人勾结在一起,这种阴险小人却是一个国家的右相,被皇帝信任付以重任,这究竟算什么啊?她一直努力地读书进入朝堂就是为了看见这些吗?就是为了与这些人营营苟且吗?
四散的思绪得不到整理和遏止,摇光痛苦地抱头蹲下,眼睛盯着河面上的倒影,心中难受。
似乎来到京城之后,她就丧失了之前的冷静和井井有条,面对不断突如其来的事件和冲突,摇光原本的计划基本全盘崩溃。
必须,必须要重整旗鼓,要尽快采取行动,就算处于劣势也要努力抗争,清霞门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失败和重新再来。
魏摇光努力地给自己做心理疏导,解下背后的包袱放在一边,她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面朝蓝天,伸出一只手,阳光穿过指缝,风也溜过指尖。
睁着眼睛看着天空,能听见旁边的河水流淌之声,哗啦哗啦地流向远方。
摇光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远处的盛京城内,一河蜿蜒曲折,夹岸遍立屋宇,往来人影徘徊,人声喧闹鼎沸,这里是十八胡同。
盛京城内最是热闹繁华的地方。
不分昼夜的热闹喧哗着。
在一条最宽敞的胡同尽头开着一家历史悠久的青楼——奴红小楼,古旧的垂花门前栽种了一排石榴树,艳红色的石榴挂在枝头无人采撷,正午的门口人影稀少,站在门口往里面望去,也只能看见一点花摇帘晃,仅有的几个洒扫小厮困倦地打着哈欠手里握着扫帚有气无力地清扫着。
秋天的中午还是很热,外头站不住人。
有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站在了奴红小楼的门口,他的脸上有很多灰尘,看起来十分脏兮兮的,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生的灵动明亮,瞧着十分机灵警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