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他的心里就有些难受。
于是摸黑爬起来,摸到那藏在柜里的劣酒开始喝起来。悉悉索索的动作吵醒了正鼾声如雷的妻子,引来一阵抱怨和叫骂。
可是骂归骂,若是那藏着的酒没了,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还是会将家里不多的余钱给他灌上一些便宜的劣酒存起来。
瘟疫过后,他再一次回到草堂。由于小三子的离去,没了经管,草堂已经呈现衰颓之势。
他花了好几个月修缮。
山上他几乎走遍,将夜的墓他也看到了。不仅看到了,每逢清明还会去拔那坟头的杂草再烧一回纸。
一如他对六子、小三子还有那凶悍温柔的妻子和一双早夭的儿女。
将夜的墓碑早已破烂不堪,他重刻了一个,但由于年深日久,那上面的字早已模糊不清了。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未一个风,于是就按照原样再做了一个。
将夜,未风。
他揣测未风应该是先生的名字。但却难以求证了。
将夜的墓碑是先生立的,但草堂内外却不见了先生的身影,她该是走了,人海茫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很多年就这样磋磨过来了。他不曾想过,这辈子,能与先生再见。
一时间,周梁心潮起伏,看在对方的眼里,却是一个垂暮老人激动的身子直打哆嗦且呆了半晌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以为我们贸然的闯入搅扰了老者的生活,当下和长夜对视一眼,告了声抱歉,准备离去,不曾想,老者却慌忙摆手:“不,不,留下吧,我给你们做饭……”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人一直耷着一边肩膀,原来左手袖管是空荡荡的。
不等我们反应,老者就出去了。不多时,厨房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老者热情的准备了午餐,客随主便,吃完饭,在一起闲谈。
老者提起当年草堂之事,都是很久以前我亲身经历的,想来,此人也是当年来草堂读书的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去回想,都难以从老者满是风霜的脸上看出旧时年少的影子。
流光容易把人抛。
再相逢,已是对面不相识。
可这个谜底也没等多久就揭开了。
在老者的坚持下,我们在山上住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桌子上放了冒着热气的饭菜还有一个木盒。
木盒下压着一张纸,纸上是一串略微有些哆嗦的字迹。
物归原主。
我打开了木盒,是一颗曾无比熟悉的药丸。
那是风九为我备的三颗起死回生药中的一颗。
当年,为以防万一,他特意多备了两颗。谁料到,让我一股脑儿送给那三个孩子。
没想到,重临故地,那一颗药又兜兜转转的回到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