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看着苏长歌固执的样子,深叹一声,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一日侯府,要不是你掷剑替那老东西挡那么一下......我知道你是想堂堂正正的取了那人的命,但......整个行动失败,堂主很是生气,欸......你好自为之吧......”
我在院子里等到了夜里,方才看见长歌的身影。
他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衫,神色如常的走了过来。
“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苏长歌淡淡的答道。
“这几日,你暂住在这里,不要四处走动。”
想了想,苏长歌道。
那口气,仿佛临别前的交代。
“你要去哪儿?”我嗅出话里隐藏的意味,不由得紧张的问道。他那伤口贯穿胸腹,刚刚止血,此时还要出去么?
苏长歌沉默不语。
这个拒绝回答的姿态,让我知道了,这怕是堂里的暗杀任务,不能透漏。
不管是长夜还是苏长歌,他们都属于极其清正的个性,若是不能说出来,他们宁愿紧闭嘴巴一字不漏,也不屑于撒谎欺瞒。
可他的伤......
“不能不去么?”
我掩下心中的情绪,看着坐在对面的他问。
“不能。”
苏长歌摇了摇头,神色坚毅的答道。
这是没有还转的余地了。
这一世,能让他如此执着的东西,不外乎两个,一个是报仇,一个是寻找表妹赵嫣然。而这两个,都是他心中不容人插手干预的最深羁绊。既然不能说,那就应该是前者了。
我默然,良久方道:“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苏长歌闻言扬起了眉,而后,轻轻的应了声。
“嗯。”
没有多余的言辞,只不过简单的一个字,却表达了最深重的承诺。
我答应你,活着回来。
所以,不要担心,等着我。
虽然没有阻止长歌,但我仍是放心不下,隐匿了身形偷偷跟在了他的身后。
侯府。
窦仲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这是多少年不曾回想过的经历了。
他起身,倒了一杯冷茶给自己,坐在桌子前,看着室内繁复华美的陈设平复心情。
岁月的积淀,让他从当初那个莽撞的小子变成如今这样一个举止从容的人物。可那旧时的遭际,却仍旧像噩梦一般缠着他,让他解脱不得。
年少时,窦仲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小小的总管,能娶一个容貌过得去的女子,生三五个胖娃娃。
然后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发不了什么大财,也吃得饱穿得暖。
这是埋在十五岁窦仲心中的大大梦想。
是的,大大的梦想。
那个时候,哪怕是府里一个管事的小小总管,对于年少的窦仲来说,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因为,那时候,他所在的府邸,是全王朝最富庶的地方——苏府。
成为这样一个府里的总管,哪怕只管采买府里的食材,那活的也比府衙里的七品老爷们滋润。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五十岁的窦仲想。
要不是那一件事,他怕是还在苏府上做着当总管的美梦吧!
命运将他推了出来,然后给了他一场又一场机遇,让昔日宿州城内苏府的傻小子,也有了今日的权势和富贵。
“咱当年是连想都不敢想哟,封侯拜相,那是公子和老爷们的事......可谁叫咱命好呢......命叫我做不成总管,那是因为,要我做淮阴侯啊......”窦仲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