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再回到山上时,张龙躺在周彩霞的蚊帐里睡着了。小依坐在一旁,不停用小手撕扯张龙的头发。
据周彩霞说,张龙酒喝多了,回来之后,交给她一叠钱,说是以后的生活费,就躺在了沙子上。是她连拉带拽,才把张龙弄到蚊帐里。
徐永心里暗笑,张龙竟然喜欢彩霞姐,不知道这段姻缘会有什么的结果,希望能如他所愿吧,这样彩霞姐和小依也能有个倚靠。
下午两点,单中福带着他的建筑队上山,准备开始给半山腰的房子封顶。柁檩上刷了漆,晾晒得差不多了,趁着小鸡没有上山抓紧干活,省得到时惊扰了脆弱的鸡苗。
1993年的农村,没有什么像样的机械,柁檩上房只能靠人力。有人站在墙上拉,其余人站在地上、脚手架上托,一起用力,一点一点地把柁放到柱子上。
这个活儿徐永帮不上忙,尽管他力气不小,却无法跟成年男人相比。单中福让他和孩子们远远站开,带领建筑队,花了整整一下午,把两架柁、几十根檩运上房顶。
几个木匠忙着把檩固定在柁上,房顶多了纵横交错的木头,看上去很养眼。徐永站在房里,透过木头之间的缝隙仰望天空,不由得开怀大笑。
这几座山就是徐家崛起的根基,这座即将封顶的房子,将会成为根基上最坚固的堡垒。单涛、石文武、石文亮等人站在徐永身后,一齐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还不去帮中福叔收拾东西!”徐静竭力保持语气平静,眼圈却瞬间红了。
夕阳快要落山时,张龙醒了,他伸了个懒腰:“这里睡觉太舒服了,还是山上好!”
蚊帐外,周彩霞抱着小依,埋怨起来:“张龙,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害得小依没地方睡觉,跑到大永那里睡了半天。快起来吧,该吃完饭了。”
“晚饭去哪里吃?吃啥?”张龙肚子嘟嘟叫,闻着村里传来的饭菜香气,抽了抽鼻子。
“小静会给我们带晚饭过来,徐老师一直让我去家里吃,我不想去。等房子收拾好了,我准备在山上自己做饭吃。”周彩霞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张龙眼前一亮:“那太好了,我搭个伙!”
“你实话实说,哪来的那么多钱?足有好两千块!这些钱还给你,我一分都没拿。”周彩霞把整理好的钱塞到张龙手里。
“这是生活费,以后我要和你搭伙过日子。”张龙目光炯炯盯着周彩霞,等着她的回答。
“搭伙吃饭可以,过日子不行!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周彩霞断然拒绝了张龙,抱着孩子走出鸡舍。
吃过晚饭,徐永照例到了双河小学练球。前些日子栽的树都活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像是在欢迎他来到。运球上篮、定点投篮,徐永练得很认真,直到校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徐永,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把吉他买回来了,走,到山上教我弹琴!”曹若曦背着一把吉他,走到操场边,兴奋地嚷嚷着。
“今天的训练量还不够,等我一会儿!”徐永继续练球。
“吉他很重,我快背不动了,快点走吧,少投几个篮又不会死。”曹若曦抗议起来。
“一把吉他能有多重?背不动就放在地上!”徐永没有怜花惜玉的意思。
“那可不行,我新买的吉他!”曹若曦头摇得像拨浪鼓。
“外面不是有琴套吗?”
“那可是新买的琴套!”
徐永说不服曹若曦,干脆闭嘴,又练了二十分钟,终于在曹若曦的抱怨声中完成了训练。
带着热气的风,送来盛夏的躁动。徐永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妻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为自己的突然消失而伤心落泪。应该不会的,毕竟她早就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曹若曦冰雪聪明,很快感觉到了徐永的异样,纳闷起来:“怎么了?徐永?不就是让你教我练个吉他吗?至于难受成这样?”
“我在想一点心事,与你无关。”徐永顺嘴回答一句,却没料到捅了马蜂窝。
“与我无关,那就是想贾欣婷了呗!想她就让她过来,反正,山上的房子马上封顶了,她有地方住!”曹若曦的语气特别平静。
徐永没心情和她辩解,又一次陷入沉默。很快来到半山腰,徐永从曹若曦手里接过吉他,开始弹唱前世很喜欢的拿首《你在他乡还好吗》。
优美伤感的旋律,动人心弦的歌词,加上徐永包含深情的声音,让山上的人听得动容。
鸡舍里,徐静叹了口气:“唉,小永这家伙太早熟,刚刚十四岁,就开始唱这些情情爱爱的歌了……”
“小静,你不用担心,他很有分寸,会处理好这些事的。”周彩霞对徐永很有信心,轻声安慰起徐静来。
“希望不会影响他的学习。”徐静还是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