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待叶嫤反应,便一言不发的出了雅间,待亲手将雅间的屋门合上后,便自行站定在门外。
叶嫤深吸一口气,待确定屋外再度声响之后,才拖着僵麻的身子稍稍起身,迅速换衣。
此际浑身着实凉寒如冰,肩膀的伤口也不知是太冷还是被湿衣贴覆而显得格外疼痛,叶嫤稍稍有些急促,但手中的动作却极是迟缓笨拙。
直至将身上的湿衣彻底换下之后,她忍不住将两只手放在热水盆中,深吸几口气,寒冷的身子,这才稍稍找到了几许暖意。
不久,门外适时扬起裴楠襄那温和的嗓音,“叶姑娘,可换好衣裙了?”
叶嫤眼角微挑,面露复杂,待默了片刻,才将双手从热水盆中拿出并就着那搭在盆子上的毛巾擦手,待一切完毕,这才在圆桌旁坐了下来,敛神一番,低沉应话,“换好了。”
这话刚落片刻,雅间的屋门便被轻轻推开,裴楠襄再度踏步而入,径直坐定在了她的身边。
“此际可暖和些了?”他问。态度极好,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溢满温柔之色,仿佛寒冬之中的烈阳,有些晃花人眼。
叶嫤仅与他对视一眼,便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淡然点头。
“如此便好。”他略微释然的道了一句,说着,柔和的目光仍在她面上流转,话锋一转,“自打上次大昭江南的黑风寨一别,你我倒是许久不见了,这些日子,叶姑娘过得可好?”
叶嫤神色微动,未言。
他仔细将她打量片刻,面上略有几丝复杂闪过,叹息一声,“叶姑娘不愿与在下说话吗?可还在因当初的江南之事生我的气?”
叶嫤缓缓摇头,勾唇淡笑,“我岂敢与皇上生气。你如今正值春风得意,连霓凰公主都倾慕于你,放眼这大岳上下,你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了,我如今落到你手里,生死都得受你决定,我岂敢对你生气。”
这话无疑是夹枪带棍的冷讽。
裴楠襄微微一怔,待回神过来,却也并未生气,仅叹息一声,“看来,叶姑娘的确是在生在下的气了。”
叶嫤不置可否。
他继续道:“当初在江南之地,我的确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但却并未得逞,而是中了姬宣之计,落入悬崖半山腰后,便被早就埋伏在半山腰的姬宣之人掳走,一路带来了大岳国都。姬宣此人腹黑深沉,极擅伪装,连我与二皇弟都被瞒过去了,我一直以为他仅是二皇弟身边的谋臣,不料他竟还与大岳有所牵涉,更还是霓凰公主的面首,且……”
不待他后话道出,叶嫤低沉沉的出声打断,“皇上以前的往事,不必与我细说,今日也多谢皇上让酒楼小二为我准备衣裙了,待明日,我便让人将购置衣裙的银子还给皇上。”
裴楠襄到嘴的话下意识噎住。
叶嫤抬眸径直迎上他的眼,“此际时辰已然不早了,我便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辞。”
她满身镇定,不卑不亢的道了这话,说完,也不待他回应,便缓缓起身要朝屋门行去,却是刚走两步,手腕便突然被他握住。
叶嫤适时驻足,面色清冷,对他这反应倒是意料之中。
如今大梁与大昭算是彻底杠上了,他若擒了她,自然可以以她性命来威胁平乐王,又怎会这般容易的放她离开。
也本以为他会卸下伪装的强行留人亦或是凶相毕露,不料他仅是以一种极为叹息而又无奈的嗓音问她,“叶姑娘就这么不喜与我相处?这么多日来,叶姑娘也不愿问问我在大岳过得如何?”
叶嫤冷笑一声,“皇上这话倒是好笑,皇上过得如何与我何干,我何必要问?再者,我也并非不喜与皇上相处,而是皇上即将要推我入火坑了,难不成我还要对皇上礼待?”
裴楠襄神色微变,有些无奈,“我何时说过要将你推入火坑?”
叶嫤满面清冷,“你我都是明白人,皇上又何必在我面前拐弯抹角?你如今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想挟持我来威胁慕容景?”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锋利,裴楠襄目光稍稍黯了半许,再度叹息一声:“看来,叶姑娘对我的印象着实差之又差,毫无半点的好印象了。只是我对你从来都无恶意,即便是今日,我也无心拿你来威胁大昭帝王。”
叶嫤满面冷沉,并不信他这话。
他继续道:“面对我欣赏的女人,我自然不会如大昭帝王那般伤害。我欣赏叶姑娘,便绝不会伤害叶姑娘。”
是吗?
叶嫤眼角微挑,仍是不信。
他自嘲而笑,“叶姑娘对在下不必心存敌意,与其对在下防备,倒还不如对大昭帝王防备。想来方才叶姑娘也是瞧见了,大昭帝王对那国相千金可谓是极其在意,甚至不惜以命相护了,倘若大昭帝王心性不稳的话,说不准何时便会背叛叶姑娘了。”
叶嫤脸色陡然一变,心口之处,也再度有些抑制不住的刺痛。
方才平乐王大力护国相千金的那一幕,的确此言之至,即便到了此际,心中也留有阴影,难以抹平。
只是即便如此,却仍是不愿在裴楠襄面前表露脆弱,她仅是强行压制着所有沸腾而又酸涩的情绪,只道:“我家皇上是何心性,我比大梁皇上你要清楚得多,是以无需大梁皇上如此费心费神的提醒。”
说着,再也无心与他就此多聊,话锋一转,越发冷硬的道:“大梁皇上可否放我离开了?等会儿,霓凰公主便要回来了,倘若她知晓大梁皇上你这般纠缠于我,说不准就要对你失望,不再那么爱你了。”
裴楠襄深眼凝她,“叶姑娘许是误会了,我与大岳的霓凰公主,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