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与墨殇入得醉仙楼时,我便已见着你了,即便脸上蒙着薄面,但你的声音,你的身形,你的眼神,我皆是认得出来的。”
仅片刻,他低声道话。
说着,嗓音稍稍沉了半许,又道:“只是当时我有要事缠身,便先行离开了一会儿,不料归来之际,便闻下面之人说你被天香拍了一掌。那女子天香乃醉仙楼头牌,虽为妓子,却是艺妓,不会真正以身侍人,性子也圆滑深沉,警惕戒备,且这天香楼上上下下之人对她也是极为恭敬,若是不出所料的话,那天香,也该是这醉仙楼的幕后老板。”
是吗?
叶嫤神色微动,兀自揣度。
也是了,方才那天香突然出现之际,那几名在场的醉仙楼护院对天香也是极为的恭敬与畏惧,若她仅是一个醉仙楼的寻常妓子,定不能如此威慑于人才是。
只是……
“你对那天香倒是了解。”她这话稍稍染了半许揶揄之意。
只道是往日在姬宣府中时,也曾听姬宣说过平乐王自打入得大岳国都便经常随那大岳国相之子出入风尘之地,而今他对那天香如此了解,想来正也是经常出入这醉仙楼,更还与那天香接触过。
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的顺了顺叶嫤的头发,“近些日子格尔单一直盛情相邀,我自然不能太过拒绝,是以这几日也时常来这醉仙楼内坐坐,但格尔单是寻花问柳,我则是喜爱这醉仙楼的颐春茶,且出手阔绰,这不,这醉仙楼后院的东屋,便被我包了下来。”
说完,便稍稍将叶嫤松开,牵着她一道转身过来坐定在屋中的软榻,“这东屋虽摆设陈简,但也清净,偶尔在此办起一些要事来,也是极为顺手。”
叶嫤抬头扫他一眼,并未言话,只觉他这话也的确在理。
一般来说,风尘之地,人流嘈杂,平乐王若要在这里处理要事,自然也能掩人耳目。且醉仙楼的守卫与监视一定也没有那大岳国相府来得严密,是以,他呆在这里,既可闹中取静,也可在布局之际确保安全。
“花月之地,虽嘈杂闹腾,但能觅得这般清净之地,也是极好。”待片刻后,她才低声道话。
他的手指稍稍一紧,将她的手彻底裹入他的掌心,目光也静落在她身上,待沉默一会儿后,又道:
“这地方再好,但也不能全然掉以轻心,毕竟,那天香的底细我还未彻底查明,此人,自然也不得不防。”说着,神色微动,嗓音也跟着稍稍一挑,“今儿那瑾黎公子与天香如此欺负你,嫤儿想如何惩处他们?”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神色也陡然一变,不可置信的凝他,“你竟认得那公子瑾黎?”
瑾黎已在大众的视线里‘消失’多年,国都上下大多之人都以为他死了,甚至连那霓凰公主都不知他还存在,此际,平乐王竟突然言道出他的名字,竟能认出瑾黎来?且瑾黎今日也是戴了面具的,全然掩盖了真正的容貌,他是如何发觉他的?
越想,越觉怪异。
这时,他则再度出声,“前两夜墨府闹出那么大动静,连霓凰公主都突然震怒得将姬宣送去了翊王府,如此之事,诡异至极,我自要差人过来彻查,却是这一查,便活擒了一人,从那人嘴里,不仅得了你的消息,更得了那瑾黎的消息。”
叶嫤深眼凝他,“你擒住的人是?”
“墨府管家。”
叶嫤深吸一口气,心神陡然复杂开来。
“当夜霓凰公主在墨府大发雷霆,墨府管家差点受得拷问,只是在霓凰公主的人缉拿管家问话之际,被我麾下之人捷足先登。那管家倒是硬骨头,捉来后无论用什么酷刑,也对你之行踪不曾吐露半字,后来还是柳神医对其用了迷魂散,才让他将墨府的所有秘密都抖了出来。”
这话入耳,叶嫤并未太过震撼。
只道是她当初本就是被姬宣劫来了大岳,是以,无论如何,平乐王为了救她都会严盯姬宣的墨府,他能对墨府的管家下手逼问,也是自然。
只是……
“姬宣对霓凰公主忠心耿耿,只要霓凰公主问他什么,他定会如实相告。如今霓凰公主竟有意对墨府管家逼问,如此说来,霓凰公主对姬宣,已无信任。”
待沉默片刻,她才低声道话。
平乐王温声接话,“霓凰公主本是阴柔之人,她心中一直深爱瑾黎,何能对姬宣恋上?姬宣一直都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可惜姬宣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清醒。”
说着,再度将话题绕回,“霓凰公主与姬宣之事,以后我们可详细再聊,如今,嫤儿想如何处置瑾黎与天香二人?我虽还未将天香的底细彻底摸清,但此番要除掉这二人,也是轻而易举。”
叶嫤眉头一皱,心思浮动。
那瑾黎以前虽是霓凰公主的面首,但他身上也是一片神秘,而那天香与瑾黎之间的关系又像是极为亲近,再加之瑾黎对大岳皇族与大岳国相都极为抵触,是以他与天香都应该不是平乐王的敌人,或许,会是平乐王的同路人。
是以,既是同路人,又何须自相残杀呢?就让瑾黎与天香的势力也全部加入进来,从而,彻底搅乱这大岳国都。
“瑾黎势力不可小觑,且对我们有利,这时,我们不必动他。”
仅片刻,叶嫤低声回话。
说着,不待平乐王反应,又道:“天香此人虽拍过我一掌,但却并无大碍,天香此人,我也打算先行留着。”
说着,转头过来望他,略是坚决的将她凝着。
眼见他这般反应,平乐王叹息一声,“所有的大局,我都会考量,也会撑起一切,嫤儿你,着实不必为了我而委屈自己。那天香今日拍你一掌,你本是受了痛,自然,该还回去的。”
叶嫤故作自然的笑笑,“自然是要还回去,只是不是这时。这些事,我也会有分寸,你不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