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深吸一口气,缓道:“本宫当时从刘宣口中听得这些,也是心有震撼,但据刘宣所说,那姬宣的确是大岳霓凰公主的面首,真实名讳乃墨殇。且他在大岳经常以面纱遮面,知他真正相貌的人不多,遥想前几日大岳国相几人都与姬宣见过面,皆不曾发觉什么,许是连大岳国相几人都不曾真正见过姬宣的相貌。”
苏晏眉头紧皱,并未言话。
叶嫤扫他两眼,继续道:“只是这些,都仅是刘宣一面之词,至于该如何继续彻查,还得劳烦丞相多费些心思。如今大昭与大梁大岳之间的局势都极其紧烈,即便要三国对峙,也绝不能让其余小人趁此分羹。是以姬宣虽得彻查与防备,但那大岳的霓凰公主,许是才是幕后大敌。”
她嗓音极为的平静,语气则格外的清冷与刚毅。
倘若那大岳的霓凰公主当真掳走了裴楠襄,且又让姬宣入得大昭京都,如此种种的行径,无疑是在彰显她的磅礴野心。
是以平乐王这次的大岳之行,不仅得防着大岳国相翻脸,更还得防着霓凰公主生事。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待半晌,苏晏才低沉道话,脸色也越发凝重,说着,神色微动,似也看出了她的忧心之处,话锋也跟着一转,“皇上前几日便对那大岳的霓凰公主已有怀疑,此番前去大梁,也定会谨慎行事,皇后娘娘放心。”
放心么?
叶嫤暗自叹息一声,无奈摇头。
正因为她不曾跟着一道前去,不曾一直将他盯着,更也无法在危急之际迅速出手帮他,如此,她又怎能真正的放心呢。
只是这些,她也不愿再与苏晏多言,仅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朝他缓道:“皇上满身福瑞,此番大岳之行,定不会出事。本宫如今,也只是怕他太过大意,太过轻敌罢了。”
说着,话锋一转,“刘宣今日所说的这些,还望丞相及时差人彻查,至于那姬宣,此番先不急着动他。本都成了囹圄之人,本宫也倒要看看,那姬宣究竟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苏晏深眼将叶嫤凝了片刻,终是未再多言,点头告辞。
叶嫤低应一声,整个人便全然沉默了下来。
待得苏晏离开后,她才起身行至一旁的案桌旁,开始提笔迅速的书写,待信纸写成后,她亲手用信封将它封好,差御林军即刻加急送至平乐王手里。
入夜,她久久不曾有困意,一直都坐定在软榻看书。
又或许是心中压着的事太多,书本上的东西,倒也着实是难以看进。
待熬到夜半三更之际,她终是稍稍来了困意,这才入榻而眠。
则待翌日晌午之际,平乐王的信笺已然返回。
叶嫤伸手从暗卫手中将信笺接过,只见信笺上仅有四字:宽心,等我。
叶嫤深吸一口气,不知该放心还是该无奈,只觉平乐王永远都是这般态度,一直都是独自将一切困难之事揽下,从来不愿让她担忧,更不愿让她牵扯其中。
只是他虽是好心,但这么独自撑着一切的模样,却只能让她心疼,无法让她真正的心安。
越想,心中越发叹息,却又始终是无可奈何。
也本以为那姬宣刚刚退了高烧,今日再怎么都会稍稍安静,不料正午刚过,便有暗卫来报,说是姬宣今日打昏一名太监并夺了太监衣服,乔装打扮的想要出芳华殿。
叶嫤眉头一皱,面色也陡然清冷开来,低沉沉的问:“可将他拦下了?”
暗卫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属下们已将他拦下了。只是姬宣公子有意反抗,且对属下们用毒施针,属下们也只得与其拼斗,最后虽将他擒住了,但也刀剑无眼,刺伤了姬宣公子的肩膀。”
是吗?
姬宣不仅乔装打扮想要离开,甚至被人发现,竟还敢当众用毒施针,欲图强行逃跑?
叶嫤眼角一挑,冷讽重重。
只道是姬宣也是个聪明人,且计谋了得,如今即便是想逃出宫闱,也断然不会以这种强闯的蠢笨姿态逃走才是。
心思至此,她也不再耽搁,仅稍稍起身,踏步朝殿门行去。
则待出了乾清殿院门,她便一路朝芳华殿行去,而待终于踏入芳华殿主殿的殿门,便见偌大的宫殿内,摆设清简,而那一身太监服饰的姬宣正斜坐在软榻上,整个人穴道被点,浑身僵硬,肩膀处的衣袂也早已破烂不堪,鲜血长流,令人稍稍一瞧,便觉极为狰狞。
只是即便如此,他却似是不知疼痛一般,嘴角一直都咧着,笑容柔和,却又凉薄,他也像是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漆黑的眼中,染着成片成片的温润缠绻之色,让人仅是稍稍与他对视一眼,便要彻底沦落在他那满眼的柔情里。
眼见叶嫤来,他的目光便径直锁定在了她身上,不待叶嫤走近,便已笑出声来,“娘娘这是来怜惜在下的吗?”
怜惜?
叶嫤眼角一挑,只觉‘怜惜’二字从他嘴里突然冒出,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似又带着一些腻人的风情万种,让人浑身都要气得鸡皮疙瘩。
只是又想起刘宣说他是霓凰公主的面首,以色侍人,便也稍稍有些了然过来,起伏的心境,也越发的缓和开来。
她也并未立即回话,仅满面平静,继续往前。
则待站定在他面前,不及出声质问,他的目光已全然放柔,缓道:“芳华殿内太过压抑,在下仅是想出去透透气,却被御林军强行阻拦,娘娘既是来了,可得为在下好生做主。”
叶嫤忍不住冷笑一声,“明明是姬宣宫中强闯在先,且还对御林军用毒用针,如今倒好,本宫还不曾责问公子你,你竟还恶人先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