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微动,目光再度朝那男子落去,心思幽远,眼见那男子正要推门而出,她淡笑一声,“公子今夜受人所害,不想让那人付出代价?”
男子动作仅稍稍一滞,便又干脆的推开了屋门,踏步出去。
叶嫤眼角一抽,倒是当真没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人。
突然发觉,即便是楚凌轩那纨绔子弟,好歹也是听她话的,但她与这男子沟通,那无疑是极累极累的,只因无论她什么,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着实难以应付。
“皇贵妃,可要将那人捉回?”待得那人彻底消失在门外,在旁暗卫犹豫片刻,恭声朝叶嫤问。
叶嫤这才应声回神,淡道:“要杀他的人并未真正得手,自然得再补上一刀。那男子空有孤僻,空有脾气,只可惜却是不惜命的人。”
着,眼中略有深『色』滑过,“江南历来民风淳朴,水节热闹,今夜竟敢有人如幢众行凶,甚至殃及本妃,如此心狠手辣的毒瘤,本妃岂能让他留在江南。”
嗓音一落,便仅留得一名暗卫瞒住楚凌轩,免得他跟来泄『露』她的身份,而后仅携着一名暗卫踏步出了客栈。
此际,那男子并未走远。
或许是身子骨太过孱弱,又或许是落水之后受了惊吓,即便他满身孤僻,故作镇定,但此际,他的步伐仍是有些踉跄不稳,仿佛每走一步,都极是艰难。
叶嫤深眼凝他,远远跟随。
她落水之际曾听到一句‘二弟,对不住了’,若不出所料,今夜推人落水的凶手定是那男子的兄长。她是有意顺着那男子找出他的兄长,严惩不贷。
则待跟着他行入一条人流稍稍变少的道,意料之中见得几人突然冒出挡住了那男子的去路。
那为首一人,满身的褐兰衣袍,袍子质地甚好,与周遭过往的粗木麻衣的百姓对比鲜明。他正挑着眼,阴邪的朝那细瘦的男子凝着,笑得恶毒,“二弟倒是命大啊!”
“你要杀我,何须如此麻烦。只要你放过我回去给周叔磕个头,道个别,我自刎在你面前也可。”
“二弟今夜,该是回不去了。”着,双目一狠,“这么多年,我虽折磨你,但也没想过杀你,只可惜,二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芸初动心思,自打二弟踏出府门来此与她约会,我今夜,便万万不可留二弟『性』命了。”
那男子满身孤僻冷漠,“我今夜出来只是为了还萧姑娘东西。”
“那你也只能死!”
褐兰男子浑然没了耐『性』,阴邪的朝那男子一吼,刹那,便朝身后几个家丁示意。
家丁们顿时点头,猛朝那细瘦男子袭去,那男子浑然无还手之力,也根本毫无挣扎,片刻便被人打倒在地,犹如破布袋子似的受人拳打脚踢。
叶嫤眉头一皱,正要朝身边之人吩咐,却是正巧这时,那褐兰男子身边那书生模样的男子顿时一惊,“大少爷,萧姑娘似从这边来了。”
这话刚落,褐兰男子脸『色』陡然剧变,急忙焦灼的唤人停下,而后甚是心虚的咬咬牙,朝地上那满身是血的人威胁,“你若敢是本少爷差人打的你,本少爷不仅会杀了你,还会杀了周叔!”
完,丝毫不耽搁,领人迅速跑远。
则是不久,有三名女子顿时朝这边奔来,其中一人面容娇俏,珠花缕缕,倒也是清秀佳人。她也浑然不惧地上男子满身血腻,仅心疼的红了眼,当即要蹲身去扶男子,不料男子挣扎着踉跄起身,清冷嘶哑的道:“萧姑娘的香囊,我今夜不心弄丢了,便也还不成姑娘了。也望姑娘日后莫要再强行送我东西,若有下次,我也不会再还你,而是会丢弃。”
完,踉跄转身离开。
三名姑娘顿时愣在当场,反应不得。
仅片刻,那名清秀女子忍不住泪如雨下,满面悲痛。
这时,她身边那侍女打扮的女子紧着嗓子道:“姐,孟二少爷终究是无情之人,爷莫要再为他落泪了。这江南镇里,倾慕姐的人比比皆是,姐莫要再对孟二少爷执『迷』了。”
夜『色』已是深沉之至,微风渐凉。
这出戏,叶嫤算是看得通透,也大概明白今夜之事的来龙去脉。
待那三位姑娘转身离去,她才神『色』微动,顺着那男子消失的方向行去,则待行得不远,果然见得那早已孱弱甚至精疲力尽的人瘫坐在一棵柳树旁,整个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他正合着眼,眼见叶嫤来,也只是艰难的掀眼扫了叶嫤一眼,而后又合了眼。
此处难得的清幽,无游人而来。
叶嫤站定在他面前,垂眸扫他两眼,淡问:“人生在世,虽是茕茕孑立,但自然也不可太过认命。你娘亲将你带来这世上,不是让你主动伸着脑袋去让人割。即便死,也得猛烈挣扎之后才死,岂能随意认命?”
这话落下,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并未回声。
叶嫤也不着急,仅兀自等候。
待得许久,男子终于低哑道:“我挣扎不了,反抗不了。”
“你连反抗都不反抗,怎知你反抗不了?”叶嫤问。
他这才极为难得的再度掀开眼,深沉悲烈的双眼朝叶嫤扫了一眼,“我若挣扎,他便会恶待周叔。若我认命,若我死了,也算是救人一命,多好。”
“你兄长如此歹毒,心狠手辣,你即便反抗不得,为何不报官?我瞧江南的刘县令便极是清贤,你若去击鼓鸣冤,刘县令不会不管。”叶嫤默了片刻,淡道。
却是这话尾音还未落下,他竟凉薄的自嘲而笑。
“刘县令,管不了我的事,我若去击鼓鸣冤,刘县令定会彻查,只是如此一来,江南的百姓,也会失去如刘县令这样好的县令,我,也会害死刘县令。”
是吗?
叶嫤蓦地一怔,眼中深沉弥漫,“怎么,你那兄长难不成还是山寨匪头,竟连刘县令这般朝廷命官都敢杀?”
那人摇摇头,沉默许久,才道:“他是江南太守嫡子,也是江南太守最是包庇宠爱的儿子。刘县令官职太,管不了太守之事,且今夜之事,你便当不知,莫要『插』手,若不然,你若死了,我不会有愧。”
“放肆!”
瞬时,叶嫤身边的暗卫阴沉斥道。
叶嫤眼角微挑,淡道:“谁刘县令管不了太守嫡子之事。太守嫡子,无官无职,县令乃朝廷官员,难不成还管不了一个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
那人眉头越发皱起,如看傻人一般扫叶嫤一眼,终究没再言话。
叶嫤也无心再言,示意暗卫将那人带回客栈。
那男子猛烈挣扎,却被暗卫及时点『穴』,拎着带走。
待回得客栈,叶嫤率先吩咐暗卫去将刘县令请来,待暗卫离去,那一无所知的楚凌轩才将熬好的姜汤端来了叶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