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正打算让侍从将菜肴全数撤下,正这时,门外远处,突然扬来了脚步声。
叶嫤面色微变,下意识朝那紧闭的屋门望去。
门外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步伐缓慢,只是,待门外之人彻底靠近屋门,便又突然停了步,所有的声音仿佛彻底的戛然而止,压抑厚重。
叶嫤眼角略是一挑,落在屋门上的目光越发深沉。
但门外之人却并不出声儿,也未抬手敲门,仿佛僵住了一般,连带门外守候着的那些侍卫与侍奴也一声未吭,似如全然消失了一样。
门外如此反应,倒让叶嫤稍稍一怔,心头的疑虑也再度开始起伏摇晃。
仅片刻,她才敛神一番,故作自然的道:“苏丞相既是来了,又何不进来?”
她这话问得极其直白,也确信门外之人定是苏晏,只是,他如今一直不敲门也一直不打算进来的反应,想必定是因为他未曾那道平乐王给她的回信,从而不知该如何再帮着平乐王解释,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于她。
这般一想,满心透彻,唇瓣也稍稍勾出半抹自嘲来。
只奈何,待这话落下,门外仍是一声不起,毫无回应。
叶嫤眉头微皱,尝试着再度唤了苏晏一声,待见门外仍是无任何回应,她沉默片刻,终是起身踏步朝不远处屋门行去,却待亲自抬手将屋门稍稍打开,目光顺着那越来越宽的门缝望出,瞳孔中径直瞧见的,却是一张极其俊美风华的熟悉面容。
只是,他这张脸上,却再无往日的柔情与温润,更无常日那散漫悠然的笑容,反而是满面的复杂与深沉,连带那双眼睛,都显得格外的幽远压抑,仿佛,心事重重。
叶嫤蓦地一怔,目光颤了两颤,却又是刹那之间便反应过来,强行将起伏的心神压下,低沉问:“您怎来了?”
“爱妃不打算邀我进去坐坐?”不待叶嫤后话道出,他已不答反问。
叶嫤犹豫片刻,才垂头下来,一言不发的侧身让开道来。
平乐王的目光终于柔和半许,不再耽搁,缓缓踏步入屋,随即又抬手将屋门合上,只是抬眸之间又扫到了不远处圆桌上那些似是丝毫未曾动过的菜肴,他眉头皱了皱,目光再度朝叶嫤落来,略是自然的问:“爱妃还未用膳?”
叶嫤缓道:“本以为苏晏会来,是以有意设宴招待,不料来的却是皇上。”
“怎么,苏晏未来,爱妃失望了?”他嗓音微微有些挑高。
叶嫤深吸一口气,释然而笑,不打算拐弯抹角,“也不是。妾身本就是在等苏晏将皇上的回信给妾身带来,不料皇上竟亲自来了,如此便也更好。”
平乐王深眼凝她,并未回话,仅片刻,他便唤人进来将桌上的菜肴全数热了一遍,待一切完毕,他才与叶嫤入桌而坐,也不抬头朝叶嫤望来一眼,仅是抬手执筷为叶嫤碗中布菜,待叶嫤碗中的菜肴堆积成山时,他才将碗推至叶嫤面前,缓道:“无论心中揣着什么事,也无论心情如何,都不能不用膳。爱妃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肉体凡胎,一日三膳不可懈怠。”
着,嗓音一挑,“先吃些东西。”
叶嫤满面幽远,并未拒绝,仅沉默一会儿,便开始执着筷子将碗中的菜肴吃了几口,待腹中稍稍垫底之后,她才放下筷并朝平乐王望来,不料恰到好处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
“皇上今夜怎有空过来了?”叶嫤按捺心神,低声问。
平乐王缓道:“顾明月睡下了,我便过来了。”
是吗?
叶嫤心口一跳,待反应过来,满身落败。
顾明月睡下了,他便过来了,他这话之意,可是意味着一旦顾明月未睡着,他便还得继续陪着,还不能出宫来见她?
心思至此,虽明知平乐王此番之为定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凌乱心神的肆意作怪也让让她心底稍稍有些揪痛与怅惘,难以压制。
她深吸一口气,才再度稳住心绪,极是认真的朝她问:“妾身好不容易才对顾明月下了毒,皇上为何不与妾身商量便让柳神医解了她的毒?”
“顾明月如今,还不能死。”他并无任何耽搁,低沉回话。
叶嫤继续问:“那皇上日后打算如何对待顾明月?仍是将她宠冠后宫,悉心陪伴做戏?”
“应是如此。”
叶嫤目光微颤,“那皇上答应过妾身的话呢?你曾经会将顾明月交由妾身处置,这话可还作数?且半月或一月之内,皇上可否让妾身杀了顾明月泄愤?”
平乐王满目幽沉,“她如今,不会再要爱妃性命。”
“皇上还未回妾身的话。”
平乐王落在叶嫤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眼底深处有几丝极为难得的挣扎之色在稍稍起伏,却又仅是片刻,他已全然将眼底的起伏彻底压下,仅朝叶嫤道:“如今有些事,已超出我之预料,也绝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他终究还是未曾正面回她的话。
叶嫤深吸一口气,自嘲的勾唇笑笑,待得正要继续问话,却是这时,平乐王先她一步道:“叶嫤,这段日子,你先去江南住段日子如何?”
叶嫤心口再度一揪,愕然望他,再也不出话来。
到江南去住?
为何呢?
是怕她叶嫤干扰他与顾明月你侬我侬旧情复燃,还是怕她叶嫤不按常理出招的会再害顾明月性命?
她并非愚昧之人,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有些事,只要他出来,她自然也会理解她,只可惜,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求她离开京都城。
她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他究竟要面对的是什么,心头也一直疑虑重重,起伏难平,此际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彻底的让自己平静,甚至淡漠。
她忍不住垂头下来,兀自沉默。
平乐王也不再话,仅深深的将她凝着,执意等她回话。
待得许久,久得周遭的空气都似全然凝固一般,叶嫤才勾唇轻笑出声,开口问:“若是妾身不愿去江南呢?”
“江南有处皇家的避暑山庄,院大景好,且江南并无京都凶险,你去那里住段时间,可好好养伤,对你极有好处。即便你不愿去,我,也是会强逼着你去。”
仅片刻,他认真低沉的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