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楚楚继续道:“楚楚喜欢这里,即便楚楚身份卑微入不了子玉的后宫,但楚楚也愿意守在这子玉曾经生活过的府宅,安心的守着。”
“柳姑娘还是不打算放下?他已成帝王,你无足够的心智与谋略甚至后盾,你执意呆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这次是顾明月针对于你,下次,说不准便是其余宠妃。”她话语极其直白。
只是这话刚落,柳楚楚便略微不服气的道:“那皇贵妃你呢?你明知皇后才是子玉的青梅竹马,明知你也只是子玉的一枚棋子,那你为何还执意留在这里?你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汾阳王府也倒了,你还留在这里作何?不也是想等待机会让子玉突然垂怜你?”
叶嫤面色微沉,唇瓣上却蓦地勾出半抹冷弧,抬眼凝她。
柳楚楚垂头下来,嗓音有些发紧,执拗道:“连皇贵妃都做不到干脆离开,楚楚,又怎能做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楚楚自然知晓,但楚楚愿意以这条性命以及楚楚的一生来等待子玉回头与垂帘,皇贵妃你,做得到吗?”
叶嫤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沉。
柳楚楚满面坚持,此番也不打算久留,仅再度朝叶嫤弯身一拜,缓道:“楚楚此番来,不敢与皇贵妃叫嚣什么,也的确是专程来谢皇贵妃的,只是,楚楚的路,楚楚自己会走,便不劳烦皇贵妃操心。”
说着,嗓音一挑,“楚楚还有些手工活儿未做完,便不打扰皇贵妃了,告退。”
嗓音落下,转身执拗的离去。
待得柳楚楚彻底走远,叶嫤才稍稍回神过来,待沉默许久,才敛神收心,差人招楚凌轩入府。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楚凌轩,穿了身大红的衣袍,袍子上镶嵌的金丝格外繁多,此番稍稍一观,便觉他整个人都是金红金红的,喜庆之至。
叶嫤眼角一抽,忍不住笑,“凌轩公子今儿倒是打扮不俗。”
楚凌轩心情大好,入屋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叶嫤身边,媚眼如丝的朝叶嫤问:“何来不俗?可是觉得小爷今儿格外的英武好看?”
叶嫤干咳一声,点了头。
他又道:“你若觉得小爷好看,那小爷便准你多看看。”说着,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的朝叶嫤道:“对了,小爷今儿一大早便将楚府那些老头儿们召集了过来,待小爷亮出圣旨后,那些老头儿竟再不敢多说什么,还一个劲儿的恭贺小爷,说小爷给楚府长了脸面。”
叶嫤缓道:“凌轩公子当了侯爷,如此殊荣之待,自会让他们觉得皇上看重于你。既是皇上成了你的后台,他们一时又摸不透帝王之心,自然没那胆子再对你造次。这侯爷之位对凌轩公子而言,也算是好事。”
说着,眼见楚凌轩又要得瑟之至的继续道话,叶嫤却无心多听,仅话锋一转,先他一步问:“这两日,楚府各大商铺生意究竟如何?”
楚凌轩当即噎住后话,愣了愣,待片刻后,才道:“各个商铺的生意已是恢复了大半,后面定会越发好起来。”
叶嫤满目幽远的朝不远处的雕窗望去,视线幽幽的落定在窗外不远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兀自失神沉默。
楚凌轩打量她几眼,片刻后,忙问:“叶嫤,你这是怎么了?怎好端端的就跑神了?”
叶嫤适时应声回神,转头朝楚凌轩望来,目光陡然深开,“一直按照楚家往日的经营模式,虽能赚银子,但却仍是要被其余各大散户商铺分得大半羹肴。”
楚凌轩愣道:“这不也是无法避免的么!京都城每条街道上商铺那么多,不可能全是楚家商铺,也还有不少其余之人的商铺,这个难以避免。”
叶嫤淡道:“的确是难以避免,但那些散户分得的羹肴也是不少。我如今想的,也并非是垄断一切,而是要致力将生意彻底做大。”
楚凌轩忙问:“楚家生意还不够大么?京都城内百分之二十的商铺都是楚家的。”
“并非是论及商铺的多少,而是大小。亦如,小的成衣坊只能有上百套衣袍可以挑选,但我若是有个可以容纳几千上万套衣袍供百姓选择的大商铺呢?且我可为售出的衣袍保质三月,三月之内,一旦衣袍有何问题,皆可拿来铺中让裁缝及时免费修补。”
楚凌轩怔住。
叶嫤扫他一眼,继续道:“亦如杂货店,倘若我开得一家上下几层阁楼全数卖杂货的铺子,货品齐全之至,供有万种商品,应有尽有,无论百姓需要什么,皆可在这铺子里找到呢?又或者,我之药铺,铺面宽阔,铺内药材齐全,价格适当,且每日都有数名大名鼎鼎且常日难以求到的大夫坐堂问诊呢?”
楚凌轩已是呆住,说不出话来。
他大概是了解叶嫤的意图了。
叶嫤的意思,不是让楚家的铺面布满京都的所有街道,她要的,是开大铺面,很大很大的铺面。
只是……
这般无疑也是极其冒险,前期投入也多,毕竟这京都城没什么大型的百货店亦或是成衣铺,也无法效仿亦或是看看效果如何,而往日最大的成衣铺,便是叶家以前开在城北的那三间铺面的成衣铺了,生意也是好的,叶嫤又何必执意要去开大型的铺子,如此冒险呢?
安稳的靠着各个小商铺赚点银子不好么?
楚凌轩心有紧张,待犹豫一番,本要朝叶嫤相劝,未料话还未说出来,叶嫤便已再度先他一步开口道:“我今日所说的这些,的确冒险,凌轩公子也不必急着回我话,可先好生考虑一两日也成。再者,日后合作,我也不会只让凌轩公子出银子,我会出百分之六十。”
楚凌轩到嘴的话再度噎住,不可置信的将叶嫤凝着,总觉得叶嫤像是他肚中的蛔虫一般,竟能如此恰到好处的言中他的心思。
而待犹豫一番,他终究还是朝叶嫤点了头,极为难得的想考虑一两日。
叶嫤不强求,只道是楚凌轩既然能主动考虑,便说明他自然是有了上进心,也有意将一切考虑周到,这点对他而言,已是不易,也是好转,想必这楚凌轩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他这滩烂泥,日后总也有发光发热的时候。
一切之言,点到为止,叶嫤也不打算再多说,仅抬头顺着雕窗望出去,扫了扫天上的日头,随即便差人送膳而来,邀楚凌轩一道用午膳。
楚凌轩顿时将所有的心绪压下,欣悦用膳,期间不住朝叶嫤闲聊殷勤,奈何叶嫤兴致不高,闲散以对。
直至午膳完毕,叶嫤才委婉劝走楚凌轩,待侍从们将桌上的所有碗盘收走,才按捺心神一番,坐定在软榻兀自休息。
午时过后,艳阳越发猛辣。
叶嫤小憩之后,便闻柳神医回了府。
她眼角一挑,缓缓从软榻起身出屋,亲自朝柳神医住处行去。
平乐王有意对她隐瞒顾明月这两日之事,她心有疑虑,自然是有意过去好生打听。
则待抵达柳神医住处,柳神医正与柳楚楚对坐,神情各异,眼见叶嫤来,两人才敛神一番,不再聊话。
“皇贵妃怎来了?”柳神医略是诧异,当即起身朝叶嫤问,态度仍是恭敬。
叶嫤不说话,目光仅在柳神医二人身上不深不浅的扫了一眼,随即便径直入屋坐定在一旁的软椅,漫不经心的道:“听闻柳神医回府来了,本妃有意过来探望探望。”
柳神医如临大敌,自然是不信叶嫤这话,心神也越发戒备,只是不待他委婉回话,叶嫤已开门见山的问:“皇后娘娘病重,皇上专程邀柳神医入宫诊治,不知,如今皇后娘娘身子骨如何了?”
柳神医蓦地一惊,面色陡变,犹豫着不敢回话。
叶嫤目光径直朝他落去,“怎么,柳神医这是有难言之隐?或者,视本妃之话为无物,无心回话?”
略是威胁的嗓音,惹得柳神医心中越是发紧。
权势之中的争斗,终究不适合他这般深山老头儿在这中间周旋,纵是性子历来怪异孤僻,但终究还是得屈服权势的威胁,甚至连带面前这么个黄毛丫头都能威胁到他头上来。
心有不喜,却仍不敢太过造次,正要想着怎么回话,却是嗓音未出,身旁的柳楚楚突然出声,“皇后只是突然中毒罢了,且那毒并非皇贵妃上次所下,该是皇贵妃发现了什么,故意自行中毒,自导自演,子玉又担忧皇后安危,命令我义父将皇后自己种的毒解了,更也将皇贵妃上次种在皇后身上的毒解了。”
是么?
叶嫤眼底顿时有微光滑过,心思复杂。
平乐王,竟还让柳神医将她上次种在顾明月身上的三日之毒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