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沉默一会儿,才踏步上前,站定在他面前。
平乐王静静的凝她,目光深得不能再深,眼底有莫名的情绪在肆意的沸腾,仿佛要克制不住。
从不曾料到,他的情绪竟然也有如此想要彻底失控的感觉,便是当初顾明月嫁入东宫,眼见太子与顾明月恩爱两合,他也只是心有不甘与愤怒,但却,从来没有这种心口想空了一大截的强烈之感。
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许,如苏晏当初直白的问他那样,他该是,真的动了心。
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皆已经历,所有的绝望无助甚至凄凉孤独也都经历,他本以为他慕容景此生注定会孤独终老,即便会迎娶一些姬妾之类,但也都是为了大局而娶,亦如走个过场,绝对不会有真正感情,更也不会让那些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但如今,他竟迫切的想要叶嫤怀孕,怀上他慕容悠的子嗣,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
“王爷为何会突然放过妾身?依照以前,王爷不该是要带妾身一道回得平乐王府,从而以妾身来为你打掩护么,怎如今,王爷竟要放过妾身了?”不待平乐王彻底回神,叶嫤便已再度低沉认真的道了话。
她从来都未想过平乐王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且又不得不说,平乐王近些日子待她的确不薄,态度也比最初要好上数倍。她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也不知她自己是怎么了。
心绪跟着层层的发紧,竟也鬼使神差的再度要听他认真回她这话。
却是这话落下后,平乐王仅是深眼凝他,一言不发。
叶嫤也不着急,静立在原地,兀自等候。
待得两人沉默半晌,平乐王才再度道:“不过是觉得你无辜,便突然想放过你罢了。”
是吗?
叶嫤有些不信他这话,面露陈杂。
他仔细将她的反应收于眼底,继续道:“本王如今放过你了,难道你不满意?又或者,你对本王……”
叶嫤心口一突,不待他后话道出,便已出声道:“王爷对妾身,终究不薄,妾身谢王爷放过之恩。此番一别,也不知前路凶险如何,但王爷是个好人,妾身,也会为王爷好生祈祷,祝王爷大局而成,登峰造极。”
平乐王的后话蓦地被噎住,他怔了怔,面上也染出几许厚重之色。却又是片刻后,他又无畏的笑笑,继续道:“难得你会将本王认作好人一类,本王如今对你,倒的确无加害连累之心。如今,本王也只问你一句,你会否遵从本王之意,好生留在此处等本王归来?”
叶嫤神色微动,微微而笑,“会。”
短促的一字,稍稍染着几分应付之意,却也稍稍带着几许的认真。
平乐王对她终究不薄,即便是临别时的劝慰,也该顺着他的话来回话。她也不曾希望平乐王大局落败,从而死在大昭太子的手里。倘若当真如此,那这大昭之国,太子独大,国之上下,那必定是生灵涂炭。
是以,于公于私,亦或是站在大局之上,她也是希望平乐王能胜过太子。
然而这话一出,平乐王目光一颤,那清俊风华的面上,竟染上了几许不曾掩饰的温柔与释然。
他咧嘴而笑,整个人淡定自若,温润如风,但身子骨又格外的单薄瘦削,惹人稍稍心怜。
待得片刻后,他朝叶嫤道:“无论你这话究竟存了几分真心,但本王,彻底信了。”
叶嫤面色微变,垂头下来,没再说话。
平乐王也不再就此多言,仅再度朝叶嫤凝了一会儿,本要略是干脆的转身离去,却是正这时,脑中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驻足,随即抬手从脖子上取下一物朝叶嫤递来。
叶嫤下意识望去,便见他手上正握着一只圆形雕花的玉佩,玉佩材质看着倒像是一般,并非极其的贵重与精致,但拴着玉佩的红绳则已是有些泛白,想来是这块玉已是被平乐王戴了有些年头了。
“本王此番离去,不日定会有场恶战,这块玉佩,你先替本王收好,若是本王日后归来寻你,你再交还给本王,若是本王一直未归,你便将这玉佩交由梦姨,让她有空再带去本王娘亲的坟前埋葬。”
正这时,平乐王再度道话。
叶嫤却不敢伸手接他的玉佩,心头的起伏与莫名的杂乱之感越发强烈。
她仅是再度将玉佩打量了几眼,随即便抬头径直迎上了平乐王的眼,“这块玉佩对王爷来说如此重要,妾身还是将这玉佩直接交由梦姨保管吧。”
“不可。”他低沉道话,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本王终究是放你一命,你连这点忙都不愿帮本王?”
“不是,只是这玉佩……”叶嫤按捺心神的道话,正要解释,却是后话未出,他便已伸手过来捉过她的手,随即将玉佩一把塞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