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朝那墓碑一扫,心生诧异。
只道是这座皇陵极其的宽广辉宏,四周各处都是殿宇高耸,气派之至,且方才一路过来,路过某些殿宇时,也能稍稍顺着殿宇的大门瞧见殿内摆放着的牌位,且也本以为平乐王母妃的牌位也该如那些牌位一般摆放在那些大殿内,却不料平乐王竟一路领着她与苏晏,站定在了这处略是荒僻的坟墓前。
这座坟,极小极小,石碑也略是寒碜,周遭并无殿宇,更无任何宏伟华丽之物,空旷清冷。只是,许是有人时常过来,坟墓周围的荒草被扯得干干净净,残留着少许翻腾上来的新泥。
苏晏似也来过此地,当即踏步上前蹲下,熟练的将带来的祭祀之物摆好,点燃。
待得一切完毕,他退后一边,平乐王则就着苏晏准备的垫子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双目而闭,整个人似在像是对墓碑无声的诉说什么。
直至许久,他才站起身来,那双深邃的眼,也朝叶嫤落了过来。
叶嫤怔了怔,犹豫一番,终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朝墓碑跪了下来,低声道:“儿媳叶嫤,拜见母妃,愿母妃在天堂安康幸福。”
这话,她说得略是认真,一半是发自肺腑,一半,是在说给平乐王听。
平乐王如今带她来此,或多或少是要考验她的忠诚,她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失望,从而失去继续受他平乐王府庇护的机会,且她已从梦姨那里知晓平乐王母妃此生的抑郁与不易,且平乐王母妃的遭遇与她的娘亲几乎一致,是以,此番也莫名想起自己的娘亲来,便对平乐王的母妃也极其的恭敬与心疼。
整个过程,平乐王也未回话,仅是一直将她凝视,一动不动。
待得许久,几人才一道离开皇陵,然而乘车往护国寺归去的途中,平乐王却一直皱眉,满面的怅惘也幽远,脸色着实算不上好。
叶嫤扫他几眼,低声问话,“王爷可是在想母妃的事?”
平乐王不说话。
叶嫤已是逐渐习惯他的沉默,这回也不觉得尴尬了,继续道:“母妃虽已逝去,但她会在天堂一直看着王爷,她一定是希望王爷会幸福,是以,王爷也不该悲伤难过,而是该为了母妃之愿,好生的活着,从而努力去实现一切,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母妃的人,彻底付出代价。”
她委婉的劝慰。
平乐王终是薄唇一启,道了话,“怎么,突然又虚情假意的关心起本王来了?你如今已得休书,不必再在本王面前做戏。”
叶嫤顿时被他这话噎住,深吸一口气,冷道:“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说完,彻底沉默下来,也不再说话。
奈何平乐王的目光再度落定在她身上,仔细凝视,只是待得叶嫤稍稍动弹,似是要朝他望来之际,他又先她一步迅速将目光挪开。
回得护国寺后,平乐王便将他自己关在了屋中,兀自喝酒。
眼见苏晏一坛一坛的将酒搬入平乐王屋中,叶嫤终是出门朝苏晏道:“王爷身子虚弱,苏大夫还是莫要让他喝太多酒才是。”
苏晏眉头一皱,叹息一声,“王爷每次去皇陵祭拜之后,归来都是这般样子,劝说不得。”
是么?
叶嫤犹豫片刻,主动行至平乐王屋门,开口唤他。
平乐王则一言不回,持续让叶嫤吃得闭门羹。
则是黄昏之际,也不知顾明月从哪儿听来了消息,主动来平乐王屋门前拜见,却是刚出声朝平乐王唤了一句,屋中的平乐王竟突然开口,唤顾明月入了门去。
顾明月面露欣悦,得意的朝叶嫤扫了一眼,抬手理了理衣袂与青丝,优雅入门。
叶嫤僵立在原地,白眼翻天,纵是脸上满是冷谑与无所谓的面色,奈何心底深处,终还是莫名的增了几许失望。
她无心再站在平乐王屋门外,开始踏步离去。
苏晏眉头也皱了皱,凝着叶嫤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话来。
接下来两日,裴楠襄虽仍是住在护国寺,但却极为难得的未来打扰叶嫤。
而顾明月倒是每日都会按时去平乐王屋中,与平乐王久久而呆,且每日之中,平乐王屋中都会飘出抚琴之声,缠绵而又柔腻,酥骨而又深情,就像是鸳鸯情深似的婉转与温柔,羡煞旁人。
那些琴声,一次次的入耳,一次次的在叶嫤心中勾起莫名的别扭与复杂之感。
总也觉得,平乐王这回啊,彻底要与顾明月旧情复燃,也彻底,下了决心的要让她叶嫤腾出王妃之为,从而让他心中的那轮明月成为他的王妃,与他厮守一生。
心中烦躁,这两日,叶嫤也无心出门。
且每番见得顾明月从平乐王屋中离开,她才会再度去拜见平乐王,奈何每次都吃得闭门羹,无法见得平乐王一面。
她是想劝平乐王远离顾明月的。
只因太子一日不废除顾明月的太子妃头衔,顾明月便一日是东宫太子妃,是平乐王的皇嫂,平乐王胆敢染指顾明月,太子如今即便看在裴楠襄的面子上不动他,但待裴楠襄离开大昭了,太子定也会收拾平乐王。
且顾明月此人,心思磅礴,最初她能因为贪慕富贵荣华而抛弃平乐王,后面总有一日,也会因各种诱惑而再度放弃平乐王。
是以,她是想劝说平乐王的,劝他莫要再引火烧身,只奈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去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劝他冷静,只可惜,他的屋门一直将她挡在门外,他也浑然未有见她的意思。
叶嫤面露冷笑,终究是,彻底的妥协。
她足下微动,极其坚定的从平乐王的屋门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在旁的苏晏一直都皱着眉,朝叶嫤欲言又止,奈何心有平乐王的嘱咐与命令,也终究未曾与叶嫤解释或是拆穿什么。
直至叶嫤走远,苏晏才入得平乐王的屋门,便见平乐王正坐在窗边,目光正透过窗棱那小小的缝隙,朝外扫望着,失神着。
“如今已两日过去,王爷一直与太子妃做戏,一直冷落王妃,即便王爷是想试探王妃是否对你有所在意,但如今,王爷也该收手了?王妃一次次的过来,一次次的碰壁,在下担心,王妃会对王爷彻底的失望,如此一来,王爷的计划,也只会适得其反。”他开始紧着嗓子劝慰。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