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是警惕的嗓音,奈何却稍稍卷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沧桑与嘶哑,就像是个六旬老妇的声音。
叶嫤当即循声朝那打开的窗户望去,只能稍稍瞧见窗内那半壁的竹墙,无法看到屋内之人的模样。
“梦姨,是我。”
正这时,平乐王放缓了嗓音开了口。
尾音还未全然落下,屋内顿时扬来凳子翻倒之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却也仅是刹那,那道竹门便被打开了,一抹身材瘦削的女子站定在了竹门的门口。
“是子玉来了啊!快进来,进来!”她嗓音极其的嘶哑与激动。
叶嫤下意识转头朝平乐王望来,则见平乐王面上的线条史无前例的柔和之至,甚至连带唇瓣上的笑弧,看着都像是比往日真实不少。
是以,这屋门口的女子,究竟是谁?
且能让平乐王的脸色如此改变之人,想来那女子的身份定是特殊。
心底如是思量,则待与平乐王一道踏入竹屋后,也本以为那女子的嗓音那般的沧桑嘶哑,想来也该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不料此番光火映照之下,待彻底看清那人的脸,叶嫤才猝不及防一怔,只觉那女子容貌略是清秀,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六十来岁的老妇,反而更像是四十左右且又风韵犹存的妇人。
“子玉怎突然想起来这儿了?”
待三人一道在竹屋内的圆桌坐定,妇人率先问了这话,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极其担忧的又问:“可是皇后与太子又欺负你了,甚至要赶你出京都城了?”
平乐王微微而笑,摇摇头,“我已不是往日那般懦弱之人,应对皇后与太子已是游刃有余,梦姨不必担忧。”
妇人半信半疑,却是仍然放心不下,叹息一声,“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差人给我送东西来,我毫无所缺,常日也就不怎么下山了,是以,京都城内近来发生的事,我也不知,但子玉,你若当真出了什么难事,一定要与梦姨说,倘若皇后太子等人当真将你欺负了,你也一定要告知梦姨,梦姨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往日也是曾救过皇后一命,想必梦姨去皇后面前跪地求饶一番,也能为你避开祸事的。”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其认真。
然而平乐王则神色微动,并未将她这话听入耳里,仅道:“皇后与太子的品性,早已如狼似虎,他们如今连父皇都下得去手,自然,也不会在意梦姨往日之恩。”
“是么?”梦姨面色发白,“他们竟然,都要对皇上下手了?”
平乐王点点头,也不打算就此多言,仅道:“往日之事,过了便过了,梦姨如今本隐居于此,便也莫要再去想那些往昔之人了。如今我这回来,先与梦姨一道去皇陵一趟,顺便……也想让梦姨见一个人。”
说着,他目光落定在叶嫤身上。
叶嫤一怔,迅速道他两眼,没吱声儿。
梦姨则将叶嫤仔细打量,面上顿时露出欣慰之色,缓道:“子玉,这位便是顾家的姑娘吧?以前宫宴之际,我记得我好像见过这顾家姑娘一面,那时候啊,她还不过是个六岁孩童,如今,时光终究是过得太快太快,我老了,这顾家的姑娘啊,也亭亭玉立了。还记得我当年出宫之际,你便一直立志要将顾家姑娘娶入门,且还在我面前说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子玉一往情深,如今终于与顾家姑娘喜结连理,梦姨如今见了,也是欣慰得紧,想必你娘亲在天之灵啊,也能对你姻缘之事彻底放心了。”
顾家姑娘?
她这席话源源不断落入叶嫤耳里,叶嫤面色微变,心口深处,突然增了几分莫名的起伏。
她不曾参与过平乐王与顾明月的过往,是以,她也并不知以前平乐王对顾明月好成了什么模样,她只是知晓,平乐王对顾明月该是极其不错的,就如,凭他这般性情寡淡之人,本就不易对女人动心动情,但若一旦动心,那也绝对是根深蒂固,情深义重的。
叶嫤深吸一口气,着实别扭与嘈杂,总觉得心头有所不平,但又分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平,待得沉默片刻,她再度将目光朝平乐王落去。
平乐王则已将目光落在了梦姨脸上,也未耽搁,开口便温润平和的出声解释,“顾家的姑娘,岂有这般平静朴素。梦姨,她不是顾家姑娘,她是我的……正妃。”
梦姨顿时惊得不轻,目光忍不住再度朝叶嫤扫了好几眼,才尴尬的抬手扶额,忙朝叶嫤道:“着实是我记错了,多年未曾理过山外之事,脑袋也就糊涂了些,王妃莫要往心里去。”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