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皇族的江山又岂能太后真正掌控得了的,且明明是皇帝昏庸无道,自甘堕落,有意纵容皇后与太子,才造成了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怪得了谁。
越想,心境也开始沉重开来。
叶嫤犹豫片刻,终是起身过去坐在了太后身边,轻轻的抬手拍她的背,有意为她顺气。
“皇祖母莫要太过担忧,恶人自有天收,翻不了大昭的天。”她低声宽慰。
太后却无奈的摇摇头,自嘲而笑,“老天啊,来不及收那些恶人的命了,那些人已对皇帝动手了,可惜哀家却找不到证据,治不了那对母子的罪!”
叶嫤满面发紧,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话。
兹事体大,这些事,已全然超出她叶嫤的周旋范围。
她也只是想活着的,皇族的恩恩怨怨,争争斗斗,她无心参与,即便心疼老太后,但她,也不能因此挺身而去,去为太后找皇后与太子伤害帝王的罪证。
她仅是强行按捺心神,强行逼着自己沉默,有意置身事外。
整整一日,她都在宫中陪伴太后,太后情绪却越发颓丧,整个人仰躺在榻,便是皇帝再差人过来唤太后过去相见,太后也不打算起身去见了。
只是待得那传话的宫奴离开后,她才悲伤无力的责骂,“病重弥留之际,才知晓怀疑皇后,知晓怀疑太子了,也知晓哀家的好,知突然良心发现要亲自见见那些被他常日忽视的子嗣了。只可惜,天下哪有后悔良药,他这是在用他那条命为他曾经的所有纵容与疏忽抵罪。”
叶嫤一直静静的听着,半晌之后,终究是忍不住问:“皇祖母,父皇他……究竟染了什么重病?”
太后悲戚而笑,“不治之症。所有御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不治之症,无药可医。”
叶嫤心口发冷。
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竟查不出帝王的病疾,这其中,又可有皇后与太子的操纵?
心思至此,叶嫤脸色也越发沉了下来。
待得黄昏,太后才差人送她出宫回去,仅让她好生照顾平乐王,莫要再让平乐王也出事。
眼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叶嫤差点没忍住将平乐王并未染得天花的事实告知太后,只是双手紧握成拳,强行忍耐,终究是没朝太后透露一句。
一路出宫,无人阻拦,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本也以为此番入宫定凶险不定,不料此番之行,竟是安稳得诡异,令人心头不安。
却是还未归得平乐王府,马车便在半道上被人拦下。
叶嫤下意识掀开帘子一望,便与车外那言笑晏晏的俊朗少年目光相对,看个正着。
“倒是巧了,竟在这里遇上了王妃。”他嗓音极为温柔,笑容如花如风,风华之至。
叶嫤淡道:“是了,长街上这么多马车,裴公子恰到好处的只拦我这辆,怎能不巧。”
眼见叶嫤脸色不善,裴楠襄缓道:“只是玩笑一句,王妃莫要生气。在下今日闻说平乐王染了天花,又闻说王妃入了皇宫,极为担忧,便一直在这长街上等候。方才见宫人驾车而来,在下才怀疑是王妃出宫,便有意上来拦了车。”
叶嫤心头烦躁,无心与他多言,仅客气道:“多谢裴公子记挂,我倒是受宠若惊。只是我家王爷还等着我回去照顾,是以便不与裴公子闲聊了。”
说完,径直放下车帘子来,吩咐驾车的宫奴继续行车。
奈何裴楠襄一直站在马头前,分毫不让,宫奴自然也认得裴楠襄,此番无论如何都不敢驾车撞开裴楠襄而前进。
一时,马车仍是静立原地,两方对峙。
叶嫤终是再度撩开车帘,开门见山的问:“裴公子今日究竟想作何?”
“想带王妃去武安侯府坐坐。这几次在下都与我姨母提到过王妃,姨母也想见王妃一面。”他这回也不拐弯抹角,温柔直白的道了话。
叶嫤眼角一挑,摆足了姿态,“若我不愿意去呢?”
他不诧不恼,似是全然料到叶嫤会是这般反应,仅道:“王妃会去的。若不然,在下也不会放弃的,会一直跟随王妃入得平乐王府,到时候若发现平乐王感染的天花之事有异样……”
他像是知道什么,话刚到这儿便意味深长的停住。
叶嫤听得心头发紧,毫不客气的怼他,“本以为裴公子一直会故作温润如玉,不会漏出任何破绽,却没料到裴公子自己泄了气,露了狐狸尾巴。”
他无奈的勾唇笑笑,“在下并非狐狸,也无尾巴,在下只是想帮王妃改变命运罢了。毕竟,王妃如此聪慧,也该是知晓大昭将乱之事,一旦太子为大,平乐王都是泥菩萨过河,护不住王妃性命。”
说着,嗓音越发温柔,“去一趟武安侯府,对王妃来说并不亏。在下对王妃也无恶意,王妃的确可尝试着,相信在下,且如今,也只有在下能护王妃周全,保王妃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