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嗓音越发的诚恳恭敬,“太子殿下今日之情,待我家公子归来后,奴婢们一定会朝我家公子言明。”
太子顿时笑了,语气中染着几分满意之色,“倒是客气了。本殿与你家公子本是交好,此番不过是见平乐王气势汹汹领人而来,便举手之劳过来救场罢了。”
嗓音一落,不再耽搁,转身离去。
待得太子等人的脚步声群群而远,叶嫤才终于放下心来,小心翼翼从柜子里钻出。
正午之际,宫宴大起,群臣来贺,极其热闹。
叶嫤则一直坐在裴楠襄的寝殿,兀自休息。裴楠襄的婢子对她也是极好,专程为叶嫤送来了丰盛午膳。
叶嫤则心头发沉,随意吃了几口,便再未动筷。
午时过后不久,裴楠襄便回来了,只是刚在叶嫤身边坐定,门外便再度有人踏来,而后片刻,婢子略是发紧的嗓音突然响起,“公子,许姑娘求见。”
许姑娘?
叶嫤眼角一挑,下意识朝裴楠襄望来。
裴楠襄略是无奈的朝她笑,“该是汾阳王府的大小姐。在下以前与她接触过几回,这次她随汾阳王一道入宫,该是来见在下的。”
叶嫤心思微转,一切了然,起身朝内殿行去,有意回避。
却是刚刚起身站立,裴楠襄已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待得叶嫤下意识垂眸望他,他笑得诚恳而又自然,“王妃并非是见不得人的人,是以,不必回避。”
说完,不待叶嫤反应,便已起身拿了只带纱的斗笠为叶嫤戴上,亲自将叶嫤按着坐回原位,叶嫤并不买账,仅道:“我与汾阳王府大小姐也是旧识,她容易认出我来,我还是回避为好。”
嗓音一落,迅速起身走远。
裴楠襄神色微动,柔和的将叶嫤凝着,终究是未再挽留,则待叶嫤入得内殿之后,他才将门外的许珠唤入。
叶嫤一路往前,待入得内殿,便继续往前,而后推开内殿的殿门,踏至了裴楠襄寝殿的后院。
这后院里,翠竹成群,风来摇曳,空气里也卷着淡淡的珠子与泥土的香味。
叶嫤默了片刻,才在竹林下坐定,却是这时,那宫婢紫苏也不知何时踏步过来站定在了她身边。
叶嫤回神过来,朝她扫了两眼,忍不住笑道:“紫苏姑娘的武功倒是当真极好,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面前。”
紫苏有些羞赧,垂头下来,柔声回话,“紫苏只是轻功好些而已,姑娘过奖了。”
叶嫤神色微动,目光故作自然的在她身上流转。
只道是这紫苏明知她的身份,却仍是以‘姑娘’相称,不得不说,如她这般知进退的婢子,着实是被裴楠襄调教得好。
叶嫤默了一会儿,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漫不经心的问:“紫苏姑娘可知,大昭太子的东宫可有极其受宠的侧妃?”
她这话问得自然,也问得突然。
然而紫苏却无半点的诧异,开口便恭敬回道:“有。大昭太子最是喜爱东宫的陈侧妃,且对她的宠爱远远在太子妃之上。”
是么?
这紫苏啊,也如裴楠襄一样的极其精明,便是她说出的这句话,也是完美的正中她叶嫤的内心,让她极其受用。
“太子妃对那侧妃如何?陈侧妃常日可有什么爱好?亦或是常日可喜欢出来走动?”叶嫤默了片刻,继续问。
“陈侧妃被太子宠冠东宫,太子妃自是极为嫉妒陈侧妃,且去年陈侧妃突然身怀有孕,没多久便突然流产,也是奇怪得很,那段日子,大昭太子着实伤心,甚至还差点将此事怀疑到太子妃头上,意要惩处太子妃,若不是皇后拦着,太子定将太子妃废却。而后,太子接连半月都一直就寝在陈侧妃殿中,奈何这么久了,陈侧妃肚子再无动静。陈侧妃因此忧思成疾,御医束手无策,仅让她好生调养心情,只有心情好了,才容易怀得麟儿,陈侧妃终究信了,是以每日膳食之后,便会去御花园内来回走动,散步散心,亦或是摘花回殿,尽量保持心情愉悦。”
冗长的一席话入得耳里,叶嫤却听得极其认真,思绪也起起伏伏,再无回话。
这厢的太后寝殿,气氛却是压抑到极致。
眼见平乐王一直坐在软榻不言,脸色阴沉,太后也无心再数落他今日鲁莽的擅闯裴太子寝殿之事,仅是犹豫一番,再度出声宽慰,“叶嫤那丫头许是只是贪玩了些,亦或是在宫中迷路了,许是不久后,御林军便可搜查到她的行踪。”
平乐王满心清冷,仍是兀自沉默,无心回话。
皇城宫中,御林军已是足足搜了两圈,未发现她的任何踪迹,顾明月与太子那里,他也曾试探过了,仍无异样,甚至苏晏也一直将裴楠襄寝殿盯着,皆未发现任何异常,就论这些,叶嫤如今的处境,想来定也是堪忧。
他不信她会利用宫中之便来逃脱他的手掌心,是以,这唯一的解释,便是她遇上了麻烦。
太后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叹息摇头,“哀家早就说过那般女子啊,子玉能抓紧便好生抓紧,一旦没了,可就不能再找到与她同样的一个人的。”
平乐王仍是不言,思绪翻腾,面色淡漠无波。
却是许久后,他神色微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朝太后微微而笑,“皇祖母,孙儿想问皇祖母要两人。”
太后怔了一下,还未反应,平乐王继续沉静无波的道:“孙儿想将皇祖母的那两位婢子带出去问问话。”
太后犹豫一番,终究未拦。
平乐王也不耽搁,起身便将那两名婢子领出太后主殿,随即一路带至了偏殿。
他满心冷冽,心思也极其复杂。
只道是他今日终究还是有些敏感甚至鲁莽,只觉叶嫤在宫中突然失踪,他便想费尽一切去那些最是可能伤害她的人身上下手,大肆去探寻,但他终究错过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那便是今日太后殿的这两个急促回来禀报的宫奴。
这算什么?关心则乱?
可他并不在意叶嫤这个人,他只是,在意她的性命而已。
是的,他只是在意她的性命。
他如是思量,心头最初的那些所有的疑团逐渐的开始后知后觉的清明,却待落座在软榻后,他漫不经心的朝面前那两个婢子望去,则见她们再无最初回得太后寝殿禀报时的那般淡定,反而是脸色诡异的发白,眼珠子乱颤,双双都是一副惊恐慌张的模样。
她们,竟是在害怕!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