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流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斟酌着合适的言辞。
他这个人向来光明磊落,眼下这位女子是要和他共度一生之人,他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们不是一起去孤光寺游玩?那时候你马已经骑得很好了,偏偏非要和我赛马,我怕你输了又哭鼻子,故意远远缀在后面,没想到和你走散了。”
代乐乐心中抚额,我的天啊,原身这个傻孩子。
“我约莫觉得你是不想和我走在一起,所以寻你的时候也就慢悠悠的。晃到半山腰的时候有座空殿,我想进去歇歇脚来着,就见一个蒙着面的红衣女子—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嘉仪公主在里面跳着这段舞……”
他那麦色的肌肤竟然都没掩藏住一抹红,代乐乐渐渐瞪大眼睛,打断他的叙述:
“所以,你对那女子一见钟情,她成了你的初恋?”
“也……也可以这么说吧。”
马流云还搂着代乐乐,声情并茂地说道:
“不过娘子放心,从今往后我都只会爱护你一人。”
放心你个头啊!
代乐乐心中一阵郁闷,她终于想起来了,在那空殿中跳舞的是原身啊!
这舞是原身她娘所教,知道的人非常少,多半是巧遇公主,缠着她跳。
这些话她暂时不想讲出来,心中又气闷,于是扭过身子,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马流云却霸道地把她揽在怀中,诱哄道:
“我知道你这些日困在侯府中,心情并不好,明日我带你去别院骑马可好?”
骑马?……今晚表演的时候确实感觉有点生疏,穿在这具身体上,她也爱上了可以肆意奔跑的感觉,代乐乐的小耳朵动了动。
“那里的空地足足有三十余里哦……”
别院!三十余里!万恶的纨绔子弟啊!
代乐乐一边心中唾弃,一边……重重点头。
第二天,在代乐乐的再三催促之下,马流云终于带着她坐上去别院的马车。
嗯,动手动脚,为了骑马她忍了。
到了别院后山之后,代乐乐不禁感叹,确实是骑马的好地方啊,地势平缓,一条宽敞的大路向远方绵延,两旁立着高大阔叶的树木。
可是,谁来告诉她,栓在马槽的为何只有一匹马啦?
代乐乐疑惑地望着马流云说道:
“我一个人骑吗?”
马流云邪魅一笑,不答话,径自牵了他的爱驹“踏雪”而来。
马儿高大神骏,通体雪白,牵马的男子又气势内敛,丰神俊朗,不错不错,宝马配英雄。
代乐乐正犯着花痴呢,快要走近的时候,马流云迅速翻身上马,随后长臂一捞,代乐乐只觉身体腾空,就顺手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共乘一骑。
“喂……马流云……你不是准备带我来骑马吗?”
不能亲手拉着缰绳,哪怕骑术再佳代乐乐也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更何况一副马鞍的前后桥距离有限,使得自己后背与他宽厚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着。
“别急。”
马流云附在她小巧粉嫩的耳垂,喷出浓浓的气息,同时双腿轻夹马腹,马儿悠悠扬蹄,怀中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向后一仰,被他接个满怀,他微微一笑说道:
“这不是正骑着吗?”
寂静幽深的养居殿,刻着龙纹的青铜香炉里,龙延香燃起袅袅白烟。
皇帝塌着腰坐在龙椅里,透着不健康白皙的右手支着额头,颇有点颓废之意,半晌开口地说道:
“说吧。”
这时才能注意道,书桌前竟然恭立着一道黑色的影子。
是的,哪怕站在幽幽夜明珠的光明中,也像一道随时可以淡去的影子。
影子开口,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这一个月里,勇毅侯和晚晴郡主日夜形影不离,笙歌放纵,恩爱非常。”
“哦?一次也没出过侯府?”
皇帝姿势不变。
“出过一次。”
影子斟酌开口,不等皇帝垂询,他继续说道,
“侯爷亲驾马车,只携郡主一人,去了西郊别院。”
“去别院做什么?”
皇帝猛然放下右手,眼中厉芒尽出,眼角的细纹都撑得平开。
影子的姿势和语调都没有变化:
“他们去别院骑马,共乘一骑,在骑马悠闲。”
皇帝瞪了一会儿影卫,蓦地失笑,骂道:
“这小子,倒真会享受!”
皇帝年轻时也有过一些轻狂的梦想,然而登基以来,连宠幸妃子的时间过长都会被太监出言提醒,明明是自己一步步架空了马流云,这会儿他倒生出一些别样畸形的心思,酸酸涩涩的,有些羡慕了。
影卫阿离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忠心耿耿,皇帝饶有兴趣道:
“他们也真是悠闲,你说说看还在哪些地方悠闲玩耍过?”
阿离想了想,单调的语气:
“后花园、郊外,……”
他还大有继续往下数的趋势,皇帝却再也听不下去,挥挥手:
“罢了罢了,说说哪些人去过侯府吧。”
“卫将军、蒋将军分别去过一次,侯府闭门不见,左相及右相也曾登门拜访,只与老侯爷吃了一盏茶。还有听雪阁的眉娘曾去吹曲儿,天心居的大厨曾被请去为郡主做一道菜……”
“得了得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不用禀报了。”
这个老伙计永远是个话痨,皇帝不耐烦地再次挥手,见阿离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退下,欲言又止,他问道:
“还有什么事?”
阿离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不确定,薄灰的嘴唇张了几次,开口道:
“其中嘉仪公主去得最勤,规规矩矩递了拜贴,三次递与侯爷,侯爷未见。三次递与郡主,郡主也称病未见。”
“胡闹!月儿简直胡闹!”
皇帝的声音蓦然拔高,他站起身子,开始在空处踱步,他生气地说道:
“长此以往,皇家的颜面迟早要被她丢光!”
“公主最后一次被拒之后,十分恼怒。后来京中传出流言,说勇毅侯原本与公主倾心相恋,遭晚晴郡主横刀夺爱,并且郡主乃是善妒的悍妇一名,扬言就算公主嫁入侯府做小,她也不会同意。”
阿离的职业生涯中想必很少接触这些东西,语气怪怪的。
皇帝已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弯腰撑在书桌:
“定是月儿在其中搞鬼,朕绝不会让这些闺阁小事损害天家颜面,你去……你去帮朕盯着点卫阳。”
“是,陛下。”
在另一个地方,马流云眼中一片柔情:
“宛儿,你不是嫌屋子里闷得慌?为夫带你去后花园荡秋千吧!”
代乐乐蠢蠢欲动,秋千啊,她以前都很少玩呢,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不过他有那么好心吗?
她狐疑地望着他,问道:
“真的?”
“为夫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走吧走吧。”
第一次来到后花园,代乐乐都惊呆了,各色高低树木错落有致,间或有几株妍色鲜艳的花朵点缀其中,有风拂过时鸟语花香,好不雅致。
那两条还带着叶儿的藤蔓挽就的秋千就坐落其中,代乐乐欢快地坐了上去,招呼着马流云:
“快,过来推一下。”
“再高一点!再荡高一点!呼~看到卧房的房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