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的路上,马流云脑子里不着边际,她脸色蜡黄,但是身上的皮肤……细腻如瓷,白得炫目,衬得那血色伤口,像绽开的一朵花。
心头一跳,不可控制地,这些天在他脑中回放一遍又一遍的画面再次浮现。
那天解开她胸前勒缠的布条,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好像还和以前在景春院见到的女子一样……后来得知箭上有乌金之毒,情急之下伏在她纤细美质的背上,为她吮出毒液……
不!不能再想了!那是你视做兄弟手足的人!
马流云呼吸加快,身体不由自主有些想法了。一定是好不容易打完辛苦的仗,乱七八糟的念头便出来捣乱。想来自己也有整整三年未曾碰过女人了,是不是也该去封兰城中潇洒一番?
等着烧水的时候,看着那铁锅中翻腾沸起的水泡,马流云觉得,煮沸的像是自己的一颗心。
定远大胜的捷报早就快马加鞭报向朝廷,虎贲军上下原地整顿等着皇帝的旨意。
这天,虎贲军的将领齐聚议事军帐,商讨边关的边防事宜。都是粗犷彪悍的大老爷们,平时说起话来荤素不记,今天因为箭伤初愈的代副将的出席,大家都斯文了许多。
“主帅,咱们好不容易打下边关,重挫胡人的气势,只怕未来三十年都能保得安宁。”
副将蒋嵘侃侃而谈,眼睛却瞟向主帅身边的代副将。
他披着一身灰色的斗篷,素净的脸上唇红齿白……以前……以前只觉得他打仗很猛,咋没发现代将军生得这么好看呢。
这一瞟便停不下来,瞄了瞄左右,发现大家都或偷偷或明目张胆地看着代副将……
马流云莫名动了怒气,打完胜仗,这军纪便开始涣散!连军师姜田也朝这边递着眼神儿!这死老头!
“代副将脸上开着花儿吗?还是大家要给他瞧出花儿来?休整十多天各位都皮痒了是吧,那就自行领取军杖受着去!今日议事到此为止,改日再议!”
说完不等楞立当场的各位,扶着代副将的肩膀撩帘而去……
素来军中无女眷,由于代乐乐的伤还需要随时换药,又是自己够不着的地方,是以这些天都住在主帅的营帐之中。
代乐乐忍笑忍得辛苦,自从她洗去脸上的泥灰,露出一张姿容绝世的脸来,马流云便一直不乐意她参加军中议事。
他……是吃醋,还是占有欲作祟?
今晚看来得下点猛药。
晚间,马将军的帐中。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人和衣躺在床榻,貌似睡得死沉。
代乐乐斟酌着开口说道:
“马大哥,正如蒋将军所言,此役可保得边关三十年的平安,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我的未来,不还是打仗么?可若是……没有仗可以打了呢?马流云出身一品军侯世家,摸着长枪长大,十岁能生擒白虎,十七岁上阵可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军首级……一双黑眸霍地睁开,何去何从?
“马大哥此次回京,最高荣宠不过直接承袭‘勇毅候’爵,军功赫赫,皇帝陛下只怕会忌惮你功高盖主,边关将士们又只听你一人号令,稍有不慎,恐会招来灭门之祸……”
代乐乐说得是事实,原着中真是因为皇帝忌惮,才会赐婚嘉仪公主,当朝驸马不能任朝中要职,她才不要让皇帝赐婚成功呢。
马流云也陷入沉思,从前他回避这个问题,一心只想着要打胜仗,保卫边疆。代乐乐说得,也不无道理,遂开口道:
“那依你所见,此事该当何如?”
“既然马大哥问起,我便直言。皇帝陛下虽然猜忌心重,但并不是昏庸无道之辈。马大哥回京面圣之时,第一件事便是要归还兵权,安了陛下的心。第二件事,便是求赐荣华富贵,安享和平之年。这第三件事……”
代乐乐停顿下来,一双黑溜溜亮晶晶水润润的眼睛直盯着下方的男人,波光粼粼,惹人眩晕。
“第三件事是什么?”
马流云勉力开口。
代乐乐眸光坚定璨艳,接着说道:
“这第三件事,便是娶昔日忠清侯无权无势的遗女—我代乐乐,为唯一的正妻!”
马流云回望了过去,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大门打开了,是啊,我若娶妻,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全了忠义之名,又无结党之忧!
不对,这些天始终在脑海中回放的画面让此刻的马流云血液沸腾,娶她……光是这两个字就让他指尖都颤抖起来。
原来……她是这样的想法。
原来……我是这样的心思!
代乐乐见着他一双墨眸越来越亮,却并没有任何回应,心中不禁忐忑起来,难道自己棋行险招,走错了?
下一秒,也不见下方的男人如何行动,天旋地转之间,已被他翻身覆上,一只手小心托着自己的背谨防压着伤口。
马流云的身体强健有力,目光有点炽热,呼吸灼热,一股强大的男子气息包裹着她,让她这个蓄意勾引的始作俑者也乱了呼吸。
身上的男子和大将军薄唇轻勾,说道:
“既然你想当我马流云的妻子,那我便事先收点利息。”
说着就抱住了代乐乐……
三日后,虎贲军所有将领再次齐聚在议事厅帐,氛围不复以往的肆无忌惮,显得有些压抑凝重。
当首坐着大马金刀的一人,正值壮年,稳坐如松,即使身着行装,也散发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巍峨气势,正是他们的主帅马流云。
“各位,如果不出所料,皇帝的旨意不日便要到达,除了本就属于边防编织的蒙钰,我等俱得回京述职。”
马流云开口便是金玉之声,他又接着说道:
“这次平定胡乱之役,诸位立了不世之功,回去皇帝陛下定会论功行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一番话,叫马流云一手带出来的年青心腹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其中最小的偏将卫阳最先按捺不住,霍然起身抱拳说道:
“都是马将军一手提拔锤炼,我等才有今日。日后定当为将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这下除了军师姜田之外,所有人都站起身来齐道:
“为将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见马将军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列位粗犷的汉子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惶惑之下都将目光投向军师,军师虽然身体文弱,但熟读兵书擅长布阵,智慧超群,此役大捷军师也非常重要。
姜田扶额,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饱含沧桑地说道:
“这话回京之后,列位切不可再说。想想马将军身在军侯世家,此役之后可保漠北数年平安,也就是说若无内乱,三十年内除了边防,大启将无仗可打,皇帝陛下可能容忍马将军手握重兵、而且手下将士全都只听他一人号令吗?”
“啊?”
蒋嵘眉心皱起一个川字,有些疑惑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可是马将军素来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啊……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