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百姓也议论纷纷,“以前都是每人一文呢,”那杨奋三角眼一瞪,扯着公鸡嗓喊道:“吵什么?爱进不进?再若鼓噪,国法无情。”众人乱了一阵,不得不都交了钱,三三两两进城了,也有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逃难之人,被挡在了城外,随着日上三竿,城外的难民越聚越多,足有几百人之众,都拖家带口,进不得城,只能席地而坐,胡乱找些草根树叶入口,悲泣之声不断。张石头啃着粗麦饼,不禁感叹:乱世人命如蝼蚁呀!
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匹老马从城内奔来,马上一员老将,铁盔铁甲,旧战袍,二目炯炯,花白胡须,背弓挂箭,马鞍旁挂着斩将大刀,马后跟着几名小校,张石头一见来者这身装扮,心中大惊,嘴张的老大,舌头伸的老长,这莫非是黄忠,黄汉升,不过这身行头也太惨了吧!
刘大宝,赶忙上前,拢住丝缰,那老马四蹄乱颤,口内直喷白沫,老将军飞身下马:“大宝啊!外面有多少流民?”
“禀老将军,大概有几百人”,刘大宝答道,老将一声叹息,举步上了城墙。
来人正是黄汉升,官拜中郎将一职,先与刘表侄子刘磐共守长沙,后附韩玄。因是刘表旧人,不得重用。今日,韩玄听闻城外流民甚多,遂传黄忠弹压,黄忠上得城楼,见无将佐值守,便问:“何人当值?”旁人回道:“都尉杨龄。”黄忠微微皱眉,这杨龄与杨奋均是太守韩玄妻弟,傍着韩玄,混上了都尉,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众将皆敢怒不敢言,黄忠见城外任人声鼎沸,恐生事端,只得在敌楼稍坐,临近日暮时分,杨龄才骑着高头大马晃了来。见了黄忠,随手一揖,言道:“黄老将军,本都尉与太守议事,故而来迟。”
“无妨!”黄忠回礼后,起身下城,吩咐身旁小校,回家多取些麦饼,分与城外饥民,后乘马而去,杨龄与杨奋在那里撇嘴瞪眼,一副小人嘴脸,张石头几人见二杨这副嘴脸,恨不得抽这两家伙一顿,奈何对方有权有势,只得暗自在心中问候了多遍二杨祖宗!
天刚黑,杨龄见没什么人进城,就嚷嚷着关城门,杨奋见收不到钱,索性随了他,给钱箱上锁,吩咐刘大宝,送到府库去,然后和杨龄,一前一后悠闲离开。
见二人走远,刘大宝啐了一口,骂道:“这铁公鸡又白使唤老子,”骂归骂,活还得干,刘大宝几个无精打采的往回走,路上胡乱拦了辆车,拉上钱箱。张石头毕竟重伤未愈,站了一天,不免脚下虚浮,张大宝见状让他上车。奈何钱箱笨重,其余几人只得步行跟随,张石头上了车,挨钱箱坐下,不经意间扫了几眼锁头,当下心里就有了计较。又走了一会儿,碰上其他几门送钱的兵丁,大家一起到府库交割,库吏见箱子锁头完好,就算交差了,回到营房,已是月上枝头,大家啃了麦饼,一边木盆里烫着脚,一边骂着杨奋那个鸟人,刘大宝恨得咬牙切齿,发狠道,“老子早晚干死那羊粪蛋子!”
晚上大家都睡了,张石头还在翻腾,脑子里很乱。刘备即将来袭,是上刘备的车去西川,还是和关羽一起出征顺势投了曹操,或是失荆州去东吴?真是艰难的选择。其实,从感情上讲,石头还是倾向于正统的刘备,毕竟是汉室宗亲,名正言顺,奈何实力太弱,以后以一州之地对抗占领北方的曹魏,还要提防东吴暗算,简直就是必死之局;去曹操那里实力倒是有,就是政局动荡,动荡是要死人的;东吴门阀占据朝堂,只想偏安一隅,对外战争鲜有胜绩,孙权反复无常,暴躁易怒,这三家都不是善茬,真是伤脑筋,要不还是随波逐流先活下去再说吧。
第二天,大家都睡了懒觉,用完饭后,刘大宝让箭法好的李二、带着王三、赵四儿,出城去打野味搞青菜,留有伤的石头和他一起清理营房做饭。大家走后,刘大宝把石头叫进了房内,看四下无人,小声说道:“石头啊,你是不是在打钱箱的主意?”
张石头一愣,随即笑道:“哪能啊,我又没钥匙。”
“石头啊!大哥是怕你惹事,以前也有好几波人,动过歪心思,都被杨奋发现了,为了几十文钱,人被打得死去活来不成样子,临了,还喘着气儿就给扔到了城外乱葬岗,你可别犯傻呀!”
张石头心中一惊,言道:“杨奋这厮可真够毒的。”
“可不是,那厮脑袋瓜子还好使,现在每个城门的箱子,都贴了名签,上了锁,到了府库,哪个箱子损坏,就唯护送的人是问,钱我也想要,就怕没命花啊。”
石头沉吟半晌,觉得自己人单势孤,就对大宝坦言,“刘大哥我也不瞒你,确实想弄点钱,兄弟们太苦了,生逢乱世,没钱怎么行?再说那都是些不义之财,世人皆可拿得!锁我自有办法,不过还要刘大哥配合。”刘大宝和石头小声嘀咕了一阵,又在屋中来回踱步半晌,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说声:“干了!”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才各自着手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