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风雪北风紧,似有乌鸦凄厉叫声,再竖耳听又旋乎归于宁静,仿若万灵旋于风雪涡中,没了踪迹,唯余一片茫茫。
墨染侧卧在床上,迟迟不得安眠,只听得朔风满地雪片狂,胡思乱想一夜终于天亮,窗边刺进一丝刺白,一夜大雪今晨竟是暖阳,映得人眼睛睁不开。
墨染才起身欲开窗,即刻被碧知、碧棋拉回了床上,一层两层窄袖内衫给她套上,又穿上长对襟窄袄短裳,外罩一件桃粉广袖对襟,系上百折罗裙,一条荷粉裹腰,再穿上一双浅粉绣鞋才让墨染脚沾了地。
墨染平日穿衣也多是浅碧薄粉,只今日这一身虽是淡色却是明纹暗纹交织细细绣成的,况内衫外衫与罗裙上合起来是一副蜻蜓点水的图案,别致淡雅又秀丽,十分适合墨染这小巧精致的身姿和面容,墨染站在镜前,近看远观欣赏了好久,没想到大伯母竟有这么一套衣裳。
吕氏笑着进来:“好,好,好,真鲜亮,这是我带过来的衣裳,颜色太嫩了不稳重,我就从没穿过,没想到今年又兴起了这个花样,你穿上正好,没想到这么合身。”
墨染惊讶,她看着自己窄窄的腰身,没想到大伯母年轻时竟是这样瘦挺的身姿,又爱这样粉嫩的颜色......
她转头看着吕氏笑眉,想大伯母如今不过三十岁上下,却已有了几道很深的皱纹,身姿也垮了不少,虽未丰腴多少却没这么细软瘦挺的腰肢了,再也穿不上这样玲珑小巧的绣鞋,也托不起粉荷绿莲了。
墨染被吕氏拉着用早膳,而后吕氏又给墨染找了许多新奇玩意,全是忖度着墨染心思找来的,一排各色胭脂,几套笔墨纸砚,还有一张璇玑琴,几把湘妃扇,竟然还有街上卖的糖人和年画。
墨染觉得新奇,不禁露了笑颜。
碧棋站在旁边一看立即回头冲吕氏露了笑脸,吕氏这才舒了一口气,让墨染尽管在屋子里随意赏玩,而后她披上大氅出了正院。
墨染脸上始终维持着淡淡笑意,心中却是有了几分把握,果然菱姨娘的事不简单,大伯母这么费心思将我留在楦晖堂,不知楦晖堂外情势如何。
一连几日不见碧鹤,亦没有墨琬的消息。
楦晖堂内十几个丫鬟围着墨染陪她玩笑,尽一百二十分心伺候,实则在墨染迈出房门时都面露紧张,怕三姑娘闷了起了出院门的心思,她们又不能强行阻拦,万一劝不住可怎么好?幸而三姑娘每次到了门边又转了回来,她们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偷偷地吐了口气。
墨染心知此事不好,碧鹤被隔在了外面不得传消息,是谁的命令?母亲,四婶婶,大伯母定然都是知情的;墨琬怕是也被关在了兰墨斋;藿芝姐姐不来,四婶婶也不露面,母亲自那夜后也没在来过......
“现下这样子,倒不像是怕我被祖母问话......莫不是菱姨娘害了什么疫病?不对不对......”
墨染摇摇头,手中拨弄着茶盏,忽而想到“下毒”难道还未查清下毒的人?或是......真是葛眉筱,将我禁在一院之中,分明是严加看护,怕我受害?
墨染心中猜中了六分,却不得验证,只得沉闷在屋子中,转身欲同碧知排解两句,见碧知对着她一张愁苦瓜脸。
墨染无奈一笑,碧知立时笑了,松了好大一口气。
墨染无奈抚额,碧知立时又愁苦起来。
墨染无奈,只好让碧知给她端一碟点心过来。
碧棋立时上前,欲拦不敢拦地小声道:“姑娘,才用过饭。”
墨染呆呆一滞,只好拿起了一旁的书本,半晌未看进去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