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晌午起,萧远景便被带到昭阳宫,由皇后亲自照料。皇后对萧远景虽不甚尽心,但也令萧远景衣食无忧、笔墨不缺,可与萧寰羽一同接受太傅教导,使得萧远景略习文武,不致成一个闲散废人。
有一日圣上来昭阳宫,见萧远景在院中练武,便笑着称赞皇后贤德,视宫中孩子皆如己出。
皇后却是冷脸躬身,行礼自谦道:“妾妃是中宫皇后,自然要母仪天下,统领后宫,以求陛下无后顾之忧,景儿无人照料,我也不过是尽母后之责。照料羽儿一人,护他平安已是分身乏术,哪里能分神多顾景儿几分?不过是让他住在昭阳宫,衣食无忧罢了。”
陛下脸上笑意倏忽不见,转身皱眉看着皇后,终是拂袖离去,只留下太监一声狭长的“陛下起驾”的声音,和皇后冷而噙泪的眼眸泛出幽冷的光。
她端庄自持,却终咽不下一腔幽泪。
幼时之事萧远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所谓得忘忧时且忘忧,何必自困于往日凄伤之境,使自己不得解脱。但他牢牢记得皇后于自保艰难之时仍分神护他一条性命,将他这个烫手山芋从柔宜宫中接出来。皇后虽是面上冷冷的,平日也没在他身上费什么心思,可是也时而考较功课,将他送到太傅处读书,未曾过多关怀,却是萧远景在那样冷冽寒宫中的唯一温暖。
皇后只说照顾皇子是中宫职责,然而萧寰羽搬到东宫后,又将萧远景带在身边,又对萧远景说这是兄长的职责,哪里有这么多职责?
贵妃几次对陛下进言,说四王爷从小被皇后带在身边,又受太傅的教导,已然不合规矩,如今住进东宫,更是不合礼法,不若让他独自建府,也好少些闲话,保住皇后贤德的名声,莫让百官和天下人以为四王爷是太子的陪读书童。
皇后听了只是面色冷冷,对传话的内侍说:“陛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按陛下旨意,他不是我儿子,我不过尽皇后之责,几母子之情,也不算深厚。”
陛下听后稍作迟疑,便下了一道圣旨。四王爷萧远景自此出宫建府,独自居住。
萧远景出宫那日,皇后恰好坐着轿撵经过,他扬头看着皇后,只看到皇后眼角莹莹光亮,似夜里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