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一愣,她不觉自己可怜,这分明就是对峙的场面,哪里来得可怜?难道这府里可怜人少吗?可怜人便能得好处?于是她收起眼眸中泪水,收敛心神,对烟霞颔首道:“烟霞姐姐放心,既然几位婶婶都来了,这场面也不至没人撑着,我想救下碧鹤,便不能......我须得舍些什么。”
天下并无白吃宴席,焉能不舍掉一些东西?
墨染仔细想了又想,思之又思,想自己最近出风头太过,祖母最疼爱的是林墨玪,而后是林墨琋,最后恐怕才轮到她。而她却私自去赴郡主府的邀约,并未通知府中人一声,还“收买”了林墨审,这岂非是打老太太的脸?往小了说是虑事不周全,图一时新鲜,未曾想到许多便去凑趣了;往大了说便是翅膀硬了,好容易被家族捧起来了,却自己拣了高枝飞,不看顾家中姊妹,既为带上林墨琋,也未带上林墨玪,着实该死。
虽然事实上她连韩元郡主的头发丝都没见到,下车时又不见了那个侍卫,想来若当时郡主府不让她进去,那后果会是什么?
那她就不是如今玉京城中,人人都交口称赞的三姑娘了,而是一个里子面子都丢了的豪门弃女,早该进寺庵堂当姑子去了。
墨染想着便不由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她可是赌上了一生上了那辆马车,却不知那人是否得救,这一次以命相搏是否值得?不禁摇摇头,多思无益,况这内里事情只她一人知道,又何须说与人知?怎能说与人知?若是日后太子得了大位,那这事更要烂在肚子里。
墨染从屏风后出来,见林墨审已经站在厅内了,似是隐隐有哭泣之声,抬头见竟是念恩跪在地上哭。
潘氏找到了念恩与碧鹤有“私情”的证据,桌子上摆着一个荷包,清露风荷的图样,碧绿深线勾边,确实是碧鹤绣的,墨染见碧鹤戴过几次,未知什么时候丢了,难道是被念恩捡到了?或是被什么人捡到,以此来诬陷他们两个?若真是念恩捡到,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私藏了起来?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最易惹出是非,如何敢私藏?
墨染静静立在一旁,听念恩解释。
念恩泣声道:“我只是在花园中见了这荷包,便捡起来看了一看,天地神明作证,小的没动过一点心思,只是想捡起来交给奶奶,谁知还未见到奶奶,便扯出了这些是非。”
这话说真也真,说假也假,虽然念恩将事情经过,捡到荷包的弟地点时间都一一说了出来,可老太太斥他“做这些事的奴才哪个不是嘴刁心思刁钻的?焉知不是编的?”
一直静默伏身跪在地上的碧鹤忽而开了口,她先是扣了一个头,而后含泪徐徐道:“老太太,各位奶奶,奴婢清白之身,从未背着三姑娘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奴婢虽不识礼,也知道既卖进了林家,便生死都是林家的奴才,断不会背着主子自许终身,三姑娘待奴婢情重,奴婢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不会害三姑娘的。这荷包奴婢很是喜欢,丢了后便想再绣了一个,如今只绣了一般,针线还在上面挂着,若此物是定情信物,奴婢怎么会再绣一个,等着被人捉奸不成?”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几位奶奶连着老太太都点了点头,况碧鹤一向老实,不曾在府中招摇,便让人去碧鹤房中取荷包来验看。
墨染心中一急,抬头见是潘氏身边的丫鬟和烟霞一起出去了,便又放下了心,这荷包是唯一死证,若是出了差池,那碧鹤真就活不成了,她作为主子得避嫌,此时断不能离开春僖堂一步。否则即便是取来了荷包,也做不得数了。
林墨审握着扇子敲在手心,转而看向坐在对面的潘氏,又看了看林墨染,似是心急,似是悠然,似是在意,又似是不在意,此时他竟让墨染又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