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沉纱宫堆雪

一百六十九、无意回眸惊公子,诗文雅会藏文章

墨染只得一腔恨意瞬息化为飞灰,淡淡一笑,又转过身来继续和郑英棋说话,转身回眸低语间,头上钗环未摇,身下裙摆不动,眸中笑意虽收,淡淡清清中却现出大方沉容,寒冬中独这一抹收放自如的恣意。

郑英棋拽着墨染胳膊,朗朗一笑,虽未出声,眉眼间却傲艳惊人,明媚如阳,惊颤了枝上噤声的鸟雀。

周围花草景物,来往侍女都不觉惊了一般,偷偷地将所有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府中官家姑娘来往无数,却从没见过这么尊贵的两个人一起登门,单是身上的料子,行走的做派,便知道这位姑娘不凡。何况这位眼生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儒雅潇洒,如春风和煦,更若玉璧明辉,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林墨审一柄折扇左右轻摇,脸上笑容悠悠,他特特跟在墨染身后隔一步的地方,缓缓走着。他低着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偶尔抬起眸子往前面看看,惊得一个丫头脚下一滑,险些跌下围栏。林墨审轻笑笑,借机观察郡主府内情况,果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心中便留了神,寻机会要对墨染说。

郑英棋曾来过郡主府,府中下人是认识她的,可郑家姑娘“名声在外”,多为这些书香门第、斯文人家私下窃笑,故而郡主府的下人也只是以礼相待,可今日郑英棋竟是如此不同,令她们深深吃了一惊,不禁暗叹“郑家到底不一般,人家以往只是懒得应付那些诗会罢了。”

身份不如郑家的,私下里多笑郑家女儿“粗鲁”,身份比郑家低的,又不敢上前搭讪。郑英棋从没和墨染这样同等身份的人相处过,所以墨染能和她平等叙话,令她十分欣喜,故特特照墨染昨日的穿戴好好打扮了一番,足足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来郡主府门前见墨染。

墨染进了郡主府后,边走边打量,府内曲折回廊边几株幽兰,廊柱光可照人,一尘不染,从上俱下皆是洁净无尘,看来府中下人勤勉,每日要花费不少功夫洒扫,前面布置的格局甚好,就如她六叔六婶的院子,无花不精,无草不有雅名,可总体观之,实在称不上气派,连林家的一半也赶不上,只得勉强夸一句“雅致、别致”。

林墨审见墨染和郑英棋说话,恐是无暇理他,往里面去又是内院了,便清了清嗓子,叫了墨染一声“三姐姐”,墨染回身看他,姐弟两竟是一笑。

林墨审见郑英棋也回过头来,不禁脸红,低下头说:“拜帖早已递了进去,小弟就不跟着进去了,三姐姐可许小弟去诗文馆那边走走?”

墨染不放心林墨审没人引着,就在郡主府到处走,失礼是小,若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就不好了,故而担忧地看看周围:“诗文馆,那是什么地方?未见主人,怎么能在府中乱走?”

郑英棋倒是一笑,拉着墨染转身就走;墨染不防被郑英棋拉得立不住,急得回身看林墨审,头上钗环摇晃,叮当清脆的响声环住了回廊。

墨染不好大声说话,只得看着林墨审笑笑的眉眼蹙眉,想要使眼色压住林墨审,却见林墨审故意躲她眼神,还微微侧眸往对面廊柱那边看,而后竟转身走了。

墨染无奈,被郑英棋拽得转过身来,轻叹一声:“你这回放他走了,要是他闯了祸,我回家该怎么交代?”

郑英棋笑笑:“你弟弟那么稳重,怎么会?”说着便硬拉着墨染往前走,见墨染真是着急了,便和墨染解释了缘由,宽墨染的心。

原来郡主府中常开诗文会,故而便单辟出一个小院子,以为作诗之所。玉京城里很多文人士子、书生墨客,都愿意来这作诗赋词,提起郡主府诗文会,便令人想到一句话:“诗句一出天下动,俱是郡主府上宾”,由此可见郡主府诗会的盛况,也可见它备受文人墨客看重。

墨染点点头,了然后心中便更是疑惑,韩元郡主那样一个古板的人,怎么会允许府中这般热闹?

自古诗文最无忌,从来易出事;作诗时不议论朝局,会被人说胸中没抱负;议论不当又恐有杀身之祸,所以闺中女儿常以诗文取乐,而外面士子则以文章为要。这本是人人皆知的道理,怎么韩元郡主一个出身皇室的人,会不明白这个?还主动招惹这马蜂窝?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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