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气恼道:“即便不与大房交好,我们三房也不会怎么样。你爹爹有功名在身,又是武将,难道谁还敢欺负我们不成?你又何必跟墨衡走得那么近,惹得葛氏一直盯着你,恨不能抓住你的错处,好光明正大地处置了你,墨衡总是要出嫁的,姐妹间的往来看不出你有多亲切热情,偏偏往她屋子里去,怪不得别人说你巴结。”
苏夫人说完这话,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气恼,有些言不由衷了,复又转缓语气说:“染儿,那些是非我们不必招惹。我娘家虽不像你六婶婶娘家那么坚如磐石,稳如泰山,可也是温州清贵门第,府里还没有人敢闹到我跟前来,你就平平安安地待到出嫁,行不行?”
墨染低头不语,心中想到许多许多,可惜都不能说出来。
二姐姐是侯府嫡长女,又是侯爷的嫡出女儿,并不是侯府旁支,以后出嫁,自然不会与其他姊妹一般,只寻个平常人家,又加之二姐姐那样的相貌才华,便是王侯将相前来相配,也有些轻了。
所以即便现在葛氏能与吕氏一争高下,将来也不会是吕氏的对手,因为这侯府终究是侯爷侯爷夫人的。
只要有老太太在,这家又分不了,难道不应该为以后打算吗?
人生万事不应只看眼前,若无长远之计,岂非卧居草芦苔痕深,新雨覆浇腐旧门,越来越颓败下去,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自己可以如此,父亲母亲也可以如此一生,可是弟弟呢?男儿是要走出去的,纵然有一身本领,若无侯府这牢牢根基,恐怕都无处使力。
况且二姐姐.......人心肉长,难道真要事事计较得失,而泯灭那一点情谊么?
墨染想了许久,转身往院子里看,看着院子里正跑跑跳跳的墨淙,忽开口道:“母亲就不为弟弟打算么?”
一句话未有什么起伏,平平地击进苏夫人心中,让苏夫人顿默半响,而后终是道:“若有志气,何须他人相佐?况且我求的,不过你姐弟平安。”
墨染起身行礼,默然离去。
她知道墨衡始终未将葛氏放在眼中,并不是因为墨衡恃才傲物,又或仗着侯府嫡长女的身份,目空一切,而是因为她将局势看得太透。
老太太永远不会将管家权交到葛氏手上,即使有一天从吕氏手里收了回去,也只能是她自己管家,而吕氏现在已有诰封,老太太不可能再将管家权收回去,岂不叫外面人耻笑?
大哥哥这般用功,整日埋在书堆里,定有一个锦绣前程。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到那时又是一份助力,纵然林墨顼也娶了一门好亲事,终究是落了一头。
墨染心中计较了许多,外物都可抛,有何稀罕?即便不念以后,也不想前路后路,可难道此时隔岸观火,不也是忘恩负义吗?
墨染一路往自己房间走,神色定定又是一瓢冷水模样,秋风吹起她鬓边几缕头发,挽起罗纱卷地,千堆雪夕阳残落,红彤彤映出眉眼烈火如枫,轻轻一立脚步,微一回眸,嘴角似笑非笑,带起一阵夕阳残红,淬火风情。
借夕阳残红添妆,墨染这回眸一立,与平日大不相同,褪却冷水如冰,换焰火红红,别样胭脂深红,浓烈又不添厚重,墨淙看得呆了,一时忘了捡手中掉落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