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芝见墨染神情微恙,想逗墨染开心,便将墨染小时候的事,捡了几件说给墨染听。
墨染当然没有记忆,只是凭着藿芝描述,想出一副图画来,不觉羡慕,那怀中婴儿是她,可她却不是那怀中婴儿了。
背后纵有高深树木,也不过一人孤立而已。
如孤木如河,孤舟漂浮,尽力把持之中,但求平安自渡。
宫墙围柳,春色深深,看着园中有人打秋千,衣衫随风,飞得老高,仿佛能听见当年笑声。
墨染定神细看过去,只见秋千起落,红杉翻飞,却没了当年趣味。
藿芝说完后瞧着墨染脸上神色,果然见她脸上一抹笑意,立时喘了一口长气,放下了心。
墨染一直叫林墨衡二姐姐,心里也从没疑惑过,为什么是二姐姐,而不是大姐姐?
墨染心里一直以为,是因为林墨栩和林墨衡都是大伯母生的,他们兄妹两个又都是长房长孙,所有排行就杂在一起了。
直到林墨衡出阁时,墨染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是三姑娘。
姑娘出阁,虽然是喜事,可也到不了开宗祠、上香祭祖的地步。
然而林墨衡出嫁非同小可,不仅是一桩喜事,更是一桩关系家族存亡的事。
风云忽起,全系一人,裙钗轻移,步步如踩水中,轻荡起圈圈涟漪,水底已是风云搅动。
墨染看着林墨衡往前走,脸上神情更冷,就如今日阴阴天色。
林墨衡出了府门,一步一步,未曾回头。
墨染定住了神,咬紧了牙关,一言未发,一声未出。
府内肃然有序,红绸结彩,却无一声响动,喜庆只在表面,未蕴内里。
大伯母吕氏低头抹眼泪,悲戚之意无以言表。
其余众人都是各自站着,冷清之中带了一股不寻常的悲色。
墨染心中忽起:“风萧萧兮易水寒”,这股悲意在心中旋了几旋,落入心底深处,倏忽不见了。
等墨染再定神看时,二姐姐已不见踪影了,府门前的车马还未走近,鲜艳艳一片深红,人马如流水,飘飘晃过。
碧鹤扶住墨染,悄声道:“姑娘,老太太在那边看着呢。”
墨染听了,脸上僵硬地露出一个笑意,收回眼中泪光,笑得艰难,渐渐转为僵硬,而后低头缓缓,再抬头还是笑不出来。
老太太往墨染她们这边看看,花嬷嬷眼神似在示意什么。
墨染低头往老太太那边看过去,见祖母板正的脸上,是老道的眼神,不知祖母看出了什么。
墨染想想也就释然了,不再做任何伪装。
她心中知道,这时无论她们这些孙女们是何神情,老太太心中早就有了定论。
难道在这时候不应伤心?不应不甘,不应惧怕?就算是二房那两个,平日与二姐姐不亲厚,此时难免兔死狐悲吧?
墨染正在感怀间,身后忽听一声压抑的轻笑,立时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