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碧鹤、碧知眼里刚含了眼泪不到三天,墨染就又被推到高空去了。
秋天荡着她的衣襟,袖带齐飘,远远如一团丝绸华烟,就似堆了一团纱在秋千上。
墨染白皙的小身子骨,和飘舞飞扬的衣衫缠在一起,随着红秋千上上下下,分不出人和衣裳来。
远远只看到空中一团飞舞的光华,流光溢彩,稚童笑声朗朗。
旁边推,正事闲情,一个不落。
墨染写字时,碧知、碧鹤就磨墨延纸;墨染荡秋千时,她们就仰头盯着秋千看。
秋千一上一下,她们两人的小脑袋,也一上一下的。
姑娘是姑娘,下人是下人。
可到了晚上,一个被窝睡着,就成了唯一能说话、玩笑的人。
而在无人看见时,墨染同碧知碧鹤,也是坐在一起玩的。
墨染想起碧知、碧鹤做错了事,挨张嬷嬷打手板时的样子,眼泪就在眼里打转,险些掉落出来。
墨染眼光在墨衡和谁谁之间,来回转动,终转身爬上了侧塌,和墨衡坐在一起,继续描花样了。
墨染站在墨衡身侧,沉默地看着,见墨衡笔下花样俱成。
墨染慢慢欣喜起来,指着画成的图案,兴奋地将这些小动物一一念了出来。
墨衡笑笑,问墨染想不想画?要不要学?
墨染想了想,转身看看。
屋内并无别的玩意,便点了点头。
墨衡的两个小丫头侍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墨衡和墨染描花样,既不上前,也不言语。
墨染心里一直想着一些分缠不清的事,画着画着便走了神,心里生了倦意。
二姐姐是这么好的人,可是,为什么......
墨染心里不愿想墨衡有一点不好,可是,碧影碧夏确实站在她们身后。
墨染失神,墨衡的好在她心中,是无可磨灭的,可是......
她也无法磨掉墨衡脸上那一抹冷漠。
墨染几次想开口同墨衡说话,又几次忍住。
她知道,二姐姐不是自己可以说动的,而且......墨染忽然觉得,许多事情,自己并不知对错。
那么,或许......二姐姐是对的。
对的事情,总是那么没有人情;对的事情,总是要人难受。
墨衡见墨染又一次走神,忽开口轻轻对墨染说:“在描花样时不要分心,专心些,才能画出好看的图案来,你看。”
墨衡说着接过墨染手中的笔,描了几下。
果然好看,栩栩如生。
墨染点点头,脸上却无甚神采。
墨衡又说:“染儿,只有你专心了,才能感觉到其中的趣味,才会觉得这些都是有意思的。”
“专心?”墨染喃喃,“那......她们不同我们一起玩吗?”
墨染忽忍不住,她觉得墨衡,一直在竭力压着什么,似乎是怕自己问出来,好像有意用描花样来搪塞什么。
墨衡终于转到墨染的话题上来,转头看看碧影和碧夏,淡淡地回答墨染道:“她们是丫头,自然有嬷嬷去教。”
墨衡说着便握住墨染的小手,将墨染的心,收回到眼前的花样上,一笔一笔,描成了一只蝴蝶。
墨衡冷淡脸色中,浓出一抹轻霜,轻轻覆在墨染心上,却变成了漫天大雪。
墨染闷闷地不再说话,盯着纸上的大蝴蝶,忽似是又高兴起来。
两人描了一会儿花样,碧池便走进屋来,传吕氏的话,催墨衡和墨染睡觉。
墨衡显然知道碧池是假借母亲压自己,忽而根本不屑,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碧池尴尬地站在门口,一时无言。
墨衡摆摆手,竟是让她下去。
碧池微微躬身,对墨衡道:“二小姐也该睡了,今日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