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每个人的形体都随着烛光的晃动而扭曲,变形,仿佛房间内坐的,是一头头来自太古洪荒的猛兽,分外狰狞。
“石斋兄,你说的这事,我等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事干系重大,不可轻易决断啊。内廷那边的意见,我们也得考虑一下才是。”
“此言差以,内廷那边的意见,我们已经考虑的过多了。这段日子里,从内廷发来的懿旨还少么?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女人,终究是不能掌朝的,一让她们说话,就会把事情搞的一团糟。”
房间内因为这个问题变的热闹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大家的想法彼此又不一样,这密室渐渐演变成内阁值房,大家又陷入了日常的争吵之中,直到杨廷和轻轻的几声咳嗽,房间内才陷入了安静。
与内阁值房一样,首辅同样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在这种时刻,可以一锤定音。几位大员全都看着杨廷和,等候着他的指示。杨廷和朝杨慎点了点头,后者先是离开房间,不久之后,就捧一小块锦缎进来,放在了桌上。
大家借着烛光看过去,见是一小块蜀锦,『色』彩鲜艳,针工细腻,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杨廷和指着这一小块蜀锦道:“今天宫里派人,给我家送来了两匹蜀锦,说是太后怜我劳苦功高,发下来的赏赐。我想过几天,你们几位的家里,也都会收到这份赏,太后的意思,大家明白了吧?”
“蜀锦?”蒋冕咳嗽几声“难道,太后属意的人选是?那不成,蜀藩虽然有贤名,但是是个远支,与天家的血脉离的太远,轮不到他的头上。如果选他继承大统,与礼法不合,老夫绝对不会点头。”
“就因为他是远藩,所以才好把弄,再者蜀王世子年幼,若是他克承大统,必然要由太后垂帘。张氏之意,便在于此了。”杨慎将那块蜀锦朝着江彬送来的箩筐上一丢“江彬属意益王,求的是拥立之功。太后属意蜀王,则是因他年幼,所以么,这两个宗室,可以从我们的名单里去掉了。我们绝对不能和内廷,选同样的人选。”
“正是如此,张氏跋扈,为害朝廷多年。只不过仗着是后族势力,没人能奈何他而已。等到新君继位后,必然要跟他们算一算帐。若是换一个他们满意的皇帝,这帐还怎么个算法?”杨廷和冷笑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屑“新君,绝对不能选和太后一条心的,否则这国事,就没什么指望了。这是选人的原则。”
『毛』纪道:“石斋兄,这新君的人选,还是要看天子诏书,若是太后在万岁那边游说成功,我们怕是也……”
“无妨,天子选人继位,也要下诏书。而拟定诏书的人,是老夫。这支笔在老夫手里,不管是太后,还是万岁,最终都要按我的意思来选人。”杨廷和一脸正气
“我辈读圣贤书,得浩然气,自不能坐视宵小误国。太后和江彬的打算,咱们都不能让他如意,大明朝需要的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圣君,而不是符合他们心意的皇帝。”
“石斋兄,听你这么说,莫非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可否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杨廷和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说道:“杨某十九岁中进士,当时朝内有十八岁中状元的西涯公在,倒也算个佳话。还记得西涯公当日曾对我说过,宪庙在位时,朝内正值阉宦汪直当道,不管是六部尚书,还是内阁诸公,都要看汪贼的脸『色』行事。时人称之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西涯公每忆及此,仍愤恨难平。曾再三教诲,我辈读书之人,进可济世救民,退也要严守『操』守,不与『奸』邪为伍,万不可做那纸糊阁老,泥塑尚书。这番教诲杨某时刻记于心中,须臾未敢忘怀。当时我便发下宏愿,定要振兴朝纲,不做一个应声虫。”
“后来刘贼肆虐,权威之重,尤甚于汪直,诸公觉得,那时我们比起前朝纸糊阁老,又好到哪去?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天子宠信刘贼,使我辈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昔日之刘贼今日之江彬、张氏,皆一丘之貉,若无天子宠信,除此数贼,如杀数犬!所以我们要选择的,是一个能做到垂拱而治,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真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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