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桅杨却含笑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姑娘啊,就像弱水三千,只从中取得一瓢饮就足够了。”接着便将不知为鼓了不少的香囊重新在方沉裕的眼前晃悠道:“拆开瞧瞧。”
“什么啊?”方沉裕将那香囊拆开,一只成色极好的白玉手钏从香料中显露而出,那手钏以整块白玉石所串雕刻而成,整个手钏冷如冰,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银光,白玉的中央带着浅浅的水纹,就凭这水纹便知这一只手钏最少也值五万两银子。方沉裕惊叫着掩住了嘴,眼中竟有淡淡的泪光闪动。
“喜欢么?”迟桅杨问道。
“……”方沉裕道,“你怎么会买这个?”
迟桅杨的下巴搁在方沉裕柔软的头顶,道:“我问了你的贴身丫头梓澜,她对我说过你喜欢这手钏很久了,只是你又怕太过奢侈不敢佩戴这才一直没有买下。”顿了顿他又道:“你又何必这般谨慎,喜欢之物只管同我说就好,你既为我的妻子,便可用尽一世护你周全,又何况区区的一个手钏?”
“……”方沉裕勉强的止住泪,道:“杨哥哥,你,真的这么想?”
迟桅杨道:“天地可鉴。”
“瞎说。”方沉裕嘀咕道。
“我没瞎说。”
迟桅杨的话音还没落,方沉裕便被捏住肩头转了个身,无数的烟花突然在她的耳边炸裂,她懵了一阵才发觉自己的唇角已被一个柔软的唇轻轻的吻住。两人被凑上来的人流淹没,就在这烟火下人海中,一切仿佛不重要,连时光都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迟桅杨缓缓地离开她的唇,四目相对,侧面的烟火应在对方的眼中。
美的像梦。
方沉裕看着手中的手钏与她回忆中的手钏所慢慢的重叠在一处。
就如话本中的才子佳人,一切的故事也只得停止在这一处,然而再精致的金玉也粉饰不了其中的败絮残柳,即使此刻再相爱又如何?终究两人还不是落了个那般的下场。
方沉裕又想到今日韩若明所递来的玉佩,细想便知他只是好心,并无什么超出矩矱之意,即便他对自己真的有意,以自己前世的皇后之尊她也不至于那般失态,可却无端的想到了前世迟桅杨的定情之事,再想到临死之前那手钏却戴在方沁儿的手腕上,今世重生便为复仇,而她又早早地知道了韩若明的结果,又让她该如何面对韩若明?
她实在害怕自己因为前世的迟桅杨而对此刻的韩若明动情。
一个千疮百孔的方沉裕,再容不下任何的伤害了。
她闭上眼睛,狠狠的将白玉手钏掷在了地上,那美丽的水纹随着一声清脆的“当”便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四溅在木板上。
镜中那双眼睛由忧伤边为平静,又在这一刻逐渐变得狠厉。
一个黑影站在她窗外的树上,腰间莹润的玉佩在月色之下反射出淡淡的光华。他挺拔的身姿背对着南院的窗,似乎已经准备离开,听到屋内砸碎手钏的声音却又回头皱了皱眉头。
窗内那纤巧的倩影随着窗缝中渗进的风将蜡烛吹熄而消失后便再没了动静,韩若明仔细的听着,也并未再听到什么声响,他便放下心来,隐匿在树叶中离去。
他虽离开了郡主府,但却想着方才方沉裕的屋中传出的玉器破碎的声响。他在意的并非方沉裕所砸何物,而在意的是在那玉器落地的刹那,同时出现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哽咽。
那哽咽之声格外压抑,仿佛是怕什么人听见一番,若非韩若明征战多年,练就了一幅能见落花之音的耳力,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哽咽之声,而这一声的哽咽却是夹杂了太多太多,而方才以他的耳力都听不到方沉裕的起身声,可见自那玉器被摔碎后她便没有起身过,再加上今日她对白发阎王所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便轻易使一向贪婪的白发阎王为她所用,最后白发阎王的忠告更是让他有些疑惑。
韩若明想着便放慢了脚步,这位方姑娘的身上似乎有太多的秘密却无处探寻,而今晚她面对白发阎王时明明是在请求,语调也客气谦卑,但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低头,竟将请求之语说的恍若命令,明明是个面对自己所赠之物会羞涩跑掉的小姑娘,却又做出陷害生父的阴毒手段,矛盾之处太多太多,韩若明思考着这些之时,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府邸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