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阿清从来没见过其他师兄弟的脸,第一次看见别人的脸,觉得稀奇,天天都追着他喊:“好看师兄,抱我。”
奶声奶气的嗓音,听着特别让人讨喜,师父索性就让他领着阿清学武,只不过那小丫头体质特殊,特别怕疼,稍微磕一下,就会哭很久。
还记得有一次练剑,阿清不小心被木剑打到了脚,她便一把丢开剑,放声大哭,等他蹲下身安慰她时,阿清一把抱住他,圆脑袋窝进他的脖颈处,哭啼啼道:“呜呜……师兄,痛……呜呜,剑太重了。”
韩拾收回回忆,又露出怅然一笑,也不知道师父把小哭包放哪儿去了,出谷以后一切安好吗?
她那么能吃,钱不够的时候怎么办?
出谷的时候,阿清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一直哭喊:“师兄不要我了,我再也不要见到师兄了,师兄会认识很多很多人,以后再也不会记住我了。”
他真的很想告诉阿清:师兄一直都记着你,还想同你见一面,可天下之大,你又藏在何处?
陈允熙感觉到一股晦涩不明的目光,跟随直觉寻去,三楼上站着一个临身玉立的少年郎,笑容如沐春风,她脑中只一句话:“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这少年和谢南嘉是完全不一样的好看,前者是灼灼朝阳,风华绝代,后者是温润君子,芝兰玉树,陈允熙心中啧舌:不愧是书里存在的人物,这气度、面容,人间那得几回闻?
韩拾对着院中的少女微微颔首,眉眼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而后转身离去。
陈允熙眼睁睁看着君子离去,心中还有些不舍,秀色可餐,手中的鸡丝它突然不香了。
小川终于送走客人,心中松了一口气,来到院中看着犯花痴的小姑娘,笑道:“姑娘别看了,那位公子早走了。”
心道:就应该早点走,他还要干活。
陈允熙收回理智,问道:“你刚才站在那公子身边,看起来一脸不情愿,这是为何?”
不问还好,一问小川就觉得心疼,苦脸道:“那位公子是韩侍郎家的,在宫中当差,与东家是忘年交,每次来医馆都会顺走很多珍贵的药材。”
“那……给钱吗?”
小川点头又摇头:“给,给的都是进药价。”
陈允熙听明白了,那公子每次买药都是用进货价,不是市场价,这换谁都生气,虽说医者就该有一颗慈悲为怀的父母心,但这铁公鸡不吃亏的作风有点……不尊重市场了。
看小川对那位公子有些熟悉,一看就是老客,老大夫和少年郎之间说不定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在医馆养了两天伤,七月十八下午,陈允熙提着被小渔包了好几层布的寒冰剑,再三道完谢,屁颠屁颠回家了。
小渔看着远去的背影还有点不舍,老大夫也在叹气,大概是话痨走了觉得冷清不少,小川幽幽来一句:“东家,陈姑娘性子跳脱,容易磕到碰到,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了。”
老大夫“哼”一声,“你就不能盼我的孙女儿一点好?”
小川觉得好笑,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东家是怎么乐在其中的,小姑娘走了那么远,头都没回一次,小川小心打量老人家一脸受伤的表情,终是没把话说出口。
这两日在医馆养伤,陈允熙不敢吃的太饱,老大夫不收她的饭钱,她也不好放开胃口大吃大喝,于是,她走到上次买糕点的店铺,称了好几种糕点,打算今天晚上吃个够,顺道给隔壁邻居送一些过去,了解进书院事宜。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允熙正思考待会儿该如何问话,身后忽而传来一声:“陈姐姐,这么巧,我又遇见你了。”
这奶甜奶甜的熟悉嗓音,不就是她的邻居宋陌吗,转头一看,果真是他,套近乎道:“阿陌,你刚放学回家吗,我本打算找你问事情,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实在是太有缘了。”